第28章 第28章
“哎呦旺財,你這是藏到哪裏去了呀?”楊姨上前一步,對着旺財拍了拍手,喚它下來。
旺財也真乖乖聽話了,一步一步稍顯笨拙地從樓梯上走下來,然後搖着尾巴撲到楊姨身上。
“哎呀,真是的。”楊姨笑着摸旺財的腦袋,旺財也熱情地朝楊姨吐着舌頭。
旺財年紀輕輕,就已經深諳端水之道。在楊姨那裏享受一頓撫摸之後,旺財又搖着尾巴朝岑理他們走來,在每個人的身邊都熱情地吐着舌頭伸出了小爪子。
“你這小壞狗,知不知道我們找你多久啊?”岑理有些不滿地捏住旺財的狗臉,道。
旺財沒聽懂,仍是一副天真的模樣。它伸了伸小爪子,想把臉上的岑理的手移開,岑理不肯,於是旺財只好甩了甩頭,強行把他的手甩開了。
正當岑理準備第二次下手的時候,旺財已經眼疾手快地躲進了原望的腿間,可憐兮兮地朝原望嗷嗚了一聲。
原望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手放在原望的腦袋上呼嚕了好幾圈了。
旺財舒服得眯起眼睛。岑理衝它呲牙,旺財柔弱地嚶嚶了一聲。
岑豐走過來,撈起旺財的尾巴拍了拍,道:“估計躲在沙發下面或是櫃子下面睡着了吧,瞧這尾巴都被蹭黑了。”
旺財扭着屁股把自己的尾巴從岑豐手裏掙脫了出來。
岑豐笑了一聲,順勢拍了拍旺財的屁股,“好了,狗也沒丟,該幹嘛幹嘛去吧。”
喫過晚飯,又從高林的工作室回來,原望已經累得在回來的路上悄悄連打三個哈欠了。
岑理仍然很精神,在旁邊玩着魔方,有時還叫原望看他。原望看着岑理玩魔方,睏意也消退不少。“好厲害啊。”原望略帶佩服地看向他,“小理哥哥怎麼拼得這麼快呀?”
岑理掩下得意,嘴角翹了翹,矜持地道:“也沒有很厲害啦,記住公式就可以了,下次我教你!你也可以這麼快的!”
下了車走進家門,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岑理叫住了原望道:“等會兒來我房間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原望動作愣了一下,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低聲“哦”了一聲,而後靠在牆邊乖乖等岑理換好鞋。
“你應該知道是什麼事情吧?”岑理摸了摸原望的腦袋。原望身體僵硬一瞬,很快又放鬆下來。他對着岑理點了點頭,“知道的。”
第一次挑食被岑理髮現的時候,原望是非常慌張的。他本以爲岑理會訓斥他,或是告訴大人。但是岑理都沒有。他的祕密被慎重對待了。
於是原望對岑理萌生出信任。第二次被抓到現行時,原望遠遠沒有上一次慌亂。他好像篤定了岑理不會對他做什麼。
岑理“哼”了一聲,拉着原望上樓。
進了房間之後,岑理先進了衛生間洗手。從工作室回來以後,他總覺得指縫裏沾了木屑,有點難受。
原望環顧了一眼岑理的臥室,選了牀腳的狗窩坐下。狗窩是最近幾天岑豐剛買的,買了好幾個,樓下客廳也擺了一個。
岑理臥室的這個個頭很大,乍一看跟個小沙發似的。原望剛在狗窩坐下,就看見旺財從沒關緊的門縫裏探出頭來看他。
原望生出一點心虛來,他走過去把旺財放了進來,然後關上門。
旺財顯然不知道正在摸自己腦袋的這個人搶佔了自己的位置,它被摸得很舒服,眼睛都眯了起來。
忽然,旺財直起身子扒拉着原望的腿。原望不知道它想幹什麼,試探性地把旺財抱了起來放在腿上,旺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下不動了,尾巴幅度輕微地甩了甩。
原望笑了笑,躺在狗窩裏,一邊摸旺財的腦袋一邊打哈欠。
他今天實在是有些累到了。春遊在外面走了許久,放學回家又在外面和岑理一起到處找狗,晚上又去了工作室去做未完成的旺財的豪華別墅。
躺在柔軟的狗窩裏,他昏昏欲睡。
好似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間。原望聽見衛生間門打開的聲音。他努力睜大眼睛,發現岑理已經站在自己跟前了。
他想站起身來,想回應岑理,但是他實在是太困了,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迷迷糊糊地又閉上了眼。
“這麼困嗎?”岑理輕聲嘀咕了一句,“你還能站起來回去睡嗎?”
原望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身體卻一點兒起來的架勢都沒有。
旺財睡得比他更熟,躺在旁邊睡得四仰八叉。
岑理開始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是該把原望背到他自己的房間,還是乾脆把他抱到自己牀上一起睡算了?
正思考着,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岑理走過去把門開了,門外的是岑豐。
瞧見和旺財一起睡在狗窩的原望,岑豐有些驚訝地笑了笑,輕聲道:“怎麼在這兒睡着了?”
岑理也輕聲回道:“不知道。”
“本來想和小望說一下的。”岑豐看了眼原望,還是沒忍心把他叫起來。“我們明天一起去掃墓。小望媽媽的墓要遠一點。我們先去你媽那邊,再去小望媽媽那邊。”
“哦。”岑理低下頭應了一聲,“明天還是老時間起嗎?”
“嗯。”岑豐拍了拍岑理的頭,走到原望身邊小心地把原望抱了起來,“我帶弟弟回去了,你也早點睡。”
原望動了動手臂,好像在睡夢中覺得不舒服。他的臉壓在岑豐的肩膀上,臉頰上的肉被擠到一邊,模樣天真可愛極了。
岑理看着他,伸手戳了戳。原望一點反應都沒有。
岑豐帶着原望走了。
岑理合上門,靠在門邊蹲下。
原望現在的年紀和他當初失去媽媽的年紀差不多。岑理想。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想起媽媽時還是會心情低落,原望現在該多麼難過啊。
許是因爲昨天睡得不錯,原望今天早上醒來時還挺早的。他洗漱完畢下樓時,岑理和岑豐已經在樓下準備喫早餐了。
“小望醒了?剛好,一起坐下喫早餐吧。”岑豐道。
原望應了一聲,在岑理旁邊坐下。
一時沉默無言。
原望敏感地意識到今天氛圍好像有些不對勁。他有些不安地一邊喫着早餐,一邊看向岑理。
岑理注意到他的視線,有些疑惑地挑挑眉毛。原望連忙移開視線,心裏那一點點對於岑理的懷疑也很快消散了。
飯後,岑豐擦了擦嘴,輕聲對原望道:“小望,我們今天一起去掃墓吧。”
原來是因爲這個。
心臟猛地懸起又墜落。原望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他垂下眼睛,看向自己下意識絞在一起的手指,沒一會兒又擡頭對着岑豐的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路上氣氛也稍顯沉重。
天空陰沉沉的,半路上就開始飄起雨絲來。好像每年這個日子,天氣總是如此,天色晦暗,雨滴懸而未決。
下車後,岑理和原望共同撐了一把傘,岑豐一個人一把。
岑理媽媽的墳頭很乾淨,前面擺了些新鮮的貢品和花朵。墓碑上的字看上去也是剛描過的。
岑豐嘆了口氣,道:“看來你外公外婆又已經來過了。”
他們出發得並不算晚,但是岑理外公外婆比他們來得早得多。今年如此,年年都是如此。
墓前的花朵上沾滿了雨水,看來他們已經離開有一會兒了。
岑豐把他們準備的東西從袋子裏拿出來擺放好。祭祀時,原望聽到岑豐低聲對着墓碑說着話,說着今年他職位的升遷,說着今年岑理個頭的增長,還說了花園裏她最愛的那株果樹去年又結了多少果子。
父子倆很快紅了眼睛。
“這是原望,齊梨的孩子,沒認出來吧?你上次看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嬰兒呢,現在都長這麼大了。我還記得你以前總說,要是她的孩子是個女孩,就定娃娃親。見了又說,男孩子也好,還能有個伴。現在小望住在我們家裏,倆孩子真能一直一起作伴了。”
岑豐在心裏嘆了口氣,要是你們都還在就好了,你一定會很開心吧。
原望也沒忍住,鼻子酸酸的,直眨眼睛。
原望媽媽的墓不在這裏。這邊結束後,他們收拾好東西下了山。
路上岑理時不時吸一下鼻子。等紅燈的時候,岑豐把餐巾紙扔到後座。岑理默默拿了幾張,轉過頭看向窗外。
原望媽媽才過世沒多久,墳上卻已經抽出小草來。原望默默跟着岑豐打掃和祭祀,眼睛和鼻尖通紅,抿着嘴沒有發出聲音,眼淚卻沒忍住滴答滴答地掉下來。
原望用袖子草草抹了一把臉,低頭淚眼模糊地看着岑豐給媽媽的墓碑描字。
岑理給原望遞了幾張紙巾,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話。
“不要擔心。”岑豐一邊認真描着字,一邊對着墓碑說道,“小望現在很好,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他並沒有說太多,再多再真誠的言語在此時都顯得輕飄飄起來。岑豐沉默良久,輕聲保證道:“我會像對待小理那樣對待小望,不會讓他受苦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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