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014〗
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進廚房裏。
沈亦蹲在地板上撿碎片，見他進來了，臉上帶了些做錯事情的心虛。
“起來。”顧喻深將他拉了起來，語氣有些兇。
將沈亦的爪子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確認沒有傷口，才語氣溫和了一些的說道。“沒事，我收拾。”
沈亦乖巧的溜了出去。
將地面掃了一遍，裝進袋子裏，做了內有碎玻璃的標誌。
才把門口那個賊眉鼠眼的小兔崽子放了進來。
沈亦乖巧的跟在顧喻深身邊打下手。
擇菜、洗鍋、刷盤子。
他像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所有的事情做完，已經六點多了。
兩個人終於坐下來涮火鍋喫。
沈亦聽着熱水沸騰的咕嚕咕嚕的聲音，覺得十分幸福。
顧喻深調好了醬料，遞給了沈亦一碗，沈亦眉眼彎彎的道謝。
水剛剛開，就迫不及待的將手邊的肉往裏倒。
然後乖巧等着肉熟。
“今天睡在這？”顧遇深問他。
沈亦點點頭，一顆心完全撲在了咕嘟咕嘟的火鍋上。
他現在腦子裏只有八個字：涮肉！涮肉！喫肉！喫肉！
難爲顧喻深得做一個老媽子，時不時夾一筷子青菜，然後威逼利誘沈亦喫下去。
一頓飯喫的還算輕鬆又愉快。
吃了個半飽，速度就漸漸的慢了下來。
兩個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沈亦邊涮肉邊漫不經心的問道：“見面這麼久還沒問過你，工作已經穩定下來了嗎？”
顧喻深點點頭：“嗯。”
沈亦語氣裏都是慢慢的敬佩：“厲害啊。這麼快就搞定了。”
“還好，是我爸以前的朋友，他在其中牽了線，事情就好辦很多。”顧喻深語氣淡淡的，不大想多說的樣子。
沈亦想到了只見過寥寥幾面的顧叔叔。
沒有太長時間的相處過，只記得記憶裏顧叔叔不苟言笑，顧喻深皺眉的時候簡直就是顧叔叔的翻版，兇的讓人大氣都不敢出。
他見過父子倆最親密的舉動，是顧喻深十八歲的成人禮上，顧叔叔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他記憶最深的，還是顧喻深成人禮上那塊大蛋糕，他的那份是顧喻深親手切的，理所當然是最大最好的一塊，上面點綴了整個蛋糕上大多數的水果和巧克力豆。
沈亦想着想着，就開始饞了。
他想喫蛋糕。
顧遇深不知道他的腦袋裏在刮哪門子的風暴。
沈亦又給自己調了份醬料，裏面放了許多的小米辣。
顧遇深皺着眉頭，趁着沈亦不注意，將小米辣挑出了大半。
太晚了還喫這麼多辣，小兔崽子也不替自己的腸胃着想一下。
沈亦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的碟子上已經堆了很多喫的了。
他倒也沒客氣，拿起筷子就準備進入第二輪的奮戰。
看向自己的醬料碗，發現自己碗裏的小米椒都被人挑了出來，只留了一個可憐兮兮的在上面浮着，顯得十分淒涼。
“顧先生？”沈亦看向身旁的那個男人，準備發難。
顧喻深看了他一眼，本來遞到自己碗裏的肉丸換了個方向，到了沈亦的碟子裏，然後纔出聲敷衍道：“……太辣了，他們就跳出來了。”
“？？？”
沈亦一直覺得，在顧喻深的眼裏，他最多也就七歲。
不能再多了。
氣鼓鼓的將丸子夾起來，連醬料都沒沾，直接就放進嘴裏嚼嚼嚼。
顧喻深面上平靜，但心裏卻暗暗的打起小鼓。
男孩子也很難哄。
惹怒家裏的小貓只需要六個小米椒。
沈亦不再說話，頭腦裏快速想着要怎麼爲這六個小米椒報仇。
想起昨天簡子澄的胡言亂語，沈亦心生一計。
像是顧喻深這樣幾乎無所不能的人，戀愛問題簡直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軟肋。
談過一次戀愛的沈亦開始沾沾自喜起來，他終於在顧喻深的面前有一方面可以拿得出手來。
雖然說這份拿得出手沒有任何屁用。
清了清嗓子，沈亦顯得有些興奮：“你這個年紀，是不是該找個姑娘談談戀愛了？”
顧遇深微皺眉頭，“我什麼年紀？”
他才22歲？很大？
他才比他大四歲而已！
“鐵樹開花的年紀啊。”沈亦興致沖沖的說着，求生欲全面下線。
人們都說，不作不死，但是沈亦卻不深諳這個道理。
就像現在三四歲的小孩都能看出顧喻深的眼裏包着團火。
只有他現在還抱着這個即將爆發的火山，取暖。
“鐵樹開花。”顧喻深低聲重複了一遍，接着冷笑出聲。“你怎麼知道我沒開花？”
這下換沈亦不知所措的愣住了。
他最開始只是想嘴上討兩句痛快，只是萬萬沒想到情況有變，他現在可能不是痛不痛快的問題了，他可能真的發現了一樁驚天大祕密。
顧喻深這顆鐵樹！開花了！開花了！
他可能是第一個知道這個祕密的人，所以此刻的興奮簡直無以言表。
他終於可以在相親相愛一家人羣裏站起來了！
他眼睛此刻亮閃閃的，彷彿是討到娛樂圈大祕密的狗仔，現在給他個攝像機和錄音筆，他能馬上上班。
顧喻深此刻就像是一道上好的美食，渾身上下散發着誘人的味道。
“開花了好啊。”沈亦興奮的搓手手。“那咋不結果呢？領來給我看看？”
“還沒到時候。”顧喻深不鹹不淡的扔了一句。
沈亦此刻完完全全被挑起了興趣，不甘心就這樣被糊弄過去。
於是刨根問底的追問道：“……不會還未成年吧？”
顧遇深搖搖頭。
“那有啥沒到時候的？”此刻的沈亦苦口婆心。“又不是帶給顧叔叔看，給我看看而已，哪有那麼多的講究？”
如果可以，他想現在就見見這個女孩，他是真的好奇，像是顧喻深這樣的人，究竟會拜倒在怎樣的石榴裙下。
“再等等吧。”他聲音有些低沉，“我也在等。”
氤氳的蒸汽將兩人從中間隔開，影影綽綽的讓人看不清楚。
應該是顧遇深的一場單相思，沈亦想。
“那……長得好看嗎？”沈亦又問。
不能怪他膚淺，說實話，他從小到大還沒有見過比顧喻深更好看的男孩子。
家世講究個門當戶對，那樣貌上也該是俊男靚女的般配。
“很好看。”顧喻深回答他。
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問下來，沈亦的心裏更癢癢了。
沈亦：“你喜歡她什麼呢？溫柔？聰明？三觀正？還是其他什麼？”
顧遇深楞着神想了一會兒，但最後還是回答一句，“我也不知道。”
具體喜歡什麼，他又都說不出來。
他只知道對方是個讓人三天兩頭着急上火的小兔崽子。
但想想，被他麻煩的時候，自己永遠都是心甘情願。
如果具體喜歡什麼說不出來，那就是都喜歡。
無論是優點還是缺點，他喜歡的是這個完完整整的人。
顧遇深啥啥都相當於沒結果的答案讓他很不滿意。
他又開始試探的問道：“真的有這麼個人嗎？”
顧喻深：？？？？
沈亦看了看顧喻深，又開始大腦飛速運轉，小心翼翼的問他，“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有就把握住，別……別錯過了。”
顧遇深點點頭。
突然，沈亦的大腦飛速運轉，有一個十分可怕的念頭涌入腦海。
“挺喜歡的卻不表白？”沈亦看着顧遇深，低聲嘀咕着。“不會是……嗯……你不行吧？”
顧遇深喝水的動作頓住了，定定的看向沈亦，眸光深邃。
沈亦後知後覺，覺得自己在好像在老虎的頭上拔毛。
大概是氣極反笑，顧喻深笑着，但笑意不達眼底。“我行不行，你要不要來試試？”
沈亦：“……”
這他媽是什麼虎狼之詞？
這下反倒是顧遇深不依不饒了，站起身，將沈亦困在椅子和自己之間，“嗯？怎麼樣？”
“……”沈亦什麼都不敢說了，默默的把自己縮成了個球。
什麼怎麼樣？他怎麼知道怎麼樣？
他現在該怎麼辦？
此刻的他，可憐、弱小、又無助。
兩個人都不說話，就這樣僵持着。
最後還是沈亦先認慫，低低的說了一聲：“對不起，我錯了。”
顧遇深依舊沒有動，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似乎是真的很有興致將面前的這個小人吞喫入腹。
沈亦覺得他現在是在考慮將他烤還是涮。
沈亦正準備用武力解決問題。
但顧遇深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圖，狀似不經意的露出了自己最近的健身成果。
沈亦：“……”
這還打個屁？
葫蘆娃救爺爺也沒他這樣送人頭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沈亦只得自退一步，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極地的認錯：“哥，我真的知道錯了。”
沈亦乖乖巧巧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殺傷力。
顧喻深默默的擰住了自己的後腰。
緊皺的眉頭將沈亦嚇了一跳，他不會又踩到雷區了吧。
沉默了半晌，沈亦才聽到那個男人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我知道了。”
接着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舉手投足間顯得有些狼狽。
沈亦驚魂未定的坐在椅子上發呆，顯然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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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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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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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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