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109〗
而另一頭的沈亦已經上竄下跳的打掃兩天的衛生了,剛略微癱在沙發上鬆口氣,就看見迎面走來的拎着雞毛撣子的唐笑鶴,和同樣愁眉苦臉的沈戰先。
“一會兒你跑個腿,把這些給小顧他們家送去。”唐笑鶴指着地上的一堆,對沈亦說道。
被點名的某人躺在沙發上,伸手比了個“OK”。
唐笑鶴看着剩下的那些東西,同沈戰先又說道,“一會兒咱倆把這些給街坊四鄰分一分,今年王姐他家孩子回不來,咱多給他兩口送點。”
沈亦歇了兩三分鐘,套上唐笑鶴遞來的棉服,在對方的催促聲中出了門。
地上鋪了一層厚雪,踩上去有輕微的嘎吱聲。
他長呼了一口氣,透過白色霧氣看着面前的世界。
然後錯過了一輛迎面駛來的出租車。
冬天的車並不是很好打,沈亦走了許久才攔到了一輛空車,報完目的地後,就舒舒服服的玩手機。
兩個人的聊天記錄還停在“早安”,他從自己的表情包裏翻了翻,找出一張發了過去。
對方几乎是秒回。
顧喻深:?
沈亦:我今天心情好,把你的願望說來聽聽,說不定我能實現。
顧喻深:什麼都可以?
沈亦:……還是有點限制的,比如我微信就剩一百多了。
顧喻深:?錢呢?
沈亦發了個嘿嘿笑的表情,補充了一句:支付寶裏。
顧喻深:……
沈亦:不要扯東扯西!快說有什麼願望。
顧喻深:見到你。
“到了。”司機將車停靠在路邊,看着沈亦,“微信還是支付寶?”
沈亦紅着臉掏出手機,付了款。
他實在是不明白,這個姓顧的男人是不是揹着他偷偷做了功課,怎麼能短短時間內就能從一根沒有感情的木頭進化到如今情話張口就來的狗男人。
時間還早,小區裏有手牽着手散步的夫婦。沈亦犯難的看着面前的棟棟建築,無奈的掏出了手機。
沈亦:出來接下我唄,我又忘了你家怎麼走了。
接着附帶了一張所處位置的圖片。
顧喻深:真的來了?
沈亦:假的。
十分鐘後,沈亦看見了朝他走來的顧喻深。
“呦,這麼想我啊。”沈亦看着顧喻深的睡褲與棉拖,打趣道。
“等久了吧。”顧喻深將口袋中的熱牛奶塞到沈亦的手中,又自然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拖鞋不方
便跑步,不然我還能來的再快一點。”
兩個人肩並着肩向前走着,沈亦看着顧喻深露出的腳踝,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冷不冷。”
顧喻深笑着搖了搖頭。
“你是不是凍傻了?”沈亦被他氣的也在發笑,“還笑。”
顧喻深搖了搖頭,笑着,“我見到你了。”
“傻子。”沈亦搖着頭,也跟着笑。
一路上遇見了些熟人,顧喻深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禮貌的打招呼。
偶爾也會遇見幾個與沈亦相熟的,沈亦也會笑眯眯的問好。
蕭珊站在門口,看見他們遠遠的就舉起了手,笑着招呼道,“一一,這呢!”
“阿姨。”沈亦快走了兩步,站在蕭珊的面前。
“凍壞了吧,快進屋。”蕭珊拉着沈亦的手,“你這孩子,來也不早說,我都來不及準備,這不剛讓阿姨燉上了雞湯,一會兒多喝點。”
沈亦笑着點點頭,隨着蕭珊進了門。
阿姨的雞湯燉的很香,在蕭珊的熱情中,沈亦連着喝了三大碗,全身暖烘烘的發了汗,看着自己碟子裏摞起的小山,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這蝦還不錯,你多喫一點。”蕭珊將蝦仁放進沈亦的碗中,“一日三餐都得喫,你瞧瞧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沈亦笑着搖搖頭,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的熱情,求助的看向對面優雅進餐的顧喻深。
後者嘆了口氣,起身給蕭珊盛了一碗湯,放到蕭珊的面前,神色平靜的說道,“媽,食不言寢不語。”
“這孩子……”蕭珊看向顧喻深的眼神略帶埋怨,但到底還是沒繼續說下去。
沈亦悄悄鬆了口氣,開始享受碗裏的美食。
託蕭珊和顧喻深的福,碗裏的飯已經喫完了,碟子裏的菜還剩不少。
沈亦託着十二分飽的肚子,坐在沙發上喫阿姨切好的水果,顧喻深又從樓上搬下來一個精緻的禮盒,水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就又被蕭珊叫了上去。
沈亦看着面前堆的半人高的禮物,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喻深放下手中的禮袋,接過沈亦遞來的水,一飲而盡。
“阿姨,您喝果汁。”沈亦將手上捧着的鮮榨橙汁遞了過去,“這是?”
“哦,這是我和老顧之前準備的。”蕭珊抿了一口杯中的橙汁,“本來打算過年串門的時候送去的,不過你顧叔叔最近忙的抽不開身,我怕到時候再有些事情耽擱了,所以就讓你這次順便帶回去。”
顧喻深看着小山高的禮品,皺起了眉,“太多了,沈亦一個人拎不回去。”
“所以你開車,正好送一一回去。”蕭珊擡手看了一眼腕錶,“不過你晚上得回來,你爸今天回來喫飯,會來幾個朋友,要你見見。”
顧喻深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沈亦借來了阿姨夏天買菜的小推車,帶着滿滿當當的愛心禮物踏上了回家的歸途。
顧喻深扛着箱子走在前頭,沈亦推着小車跟在身後,兩個人剛和蕭珊道別出了門,就迎面撞上一個妝容精緻的婦人。
“顧喻沈……”對方神色複雜的看向顧喻深,欲言又止。
“阿姨好。”顧喻深放下手中的東西,微微頷首,問了個好。
對方的視線又落到沈亦的身上,神色震驚。
沈亦站在顧喻深身後,有些手足無措,但仍舊佯裝鎮定的說了一句,“阿姨好。”
對方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掃來掃去,最後丟下了一句,“你們有事先忙吧,我是來找蕭珊喝茶的。”
然後略顯狼狽的離開,速度快到兩人甚至都來不及和她道別。
“這是怎麼了?”沈亦看向顧喻深,疑惑不解的問道。
“不知道。”顧喻深又重新扛起來箱子,向車庫走去,“大概是有急事吧。”
沈亦點了點頭,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回去的路上,沈亦不住的伸手揉眼睛。
又是一個紅燈,忍無可忍的顧喻深拍下沈亦揉眼睛的手,神色嚴肅,“不許揉,手上都是細菌。”
“我的右眼皮跳的厲害。”沈亦撇撇嘴,但到底沒有伸手再揉,“而且我這心裏也慌慌的,總感覺會發生些什麼。”
“你確定不是因爲這幾天通宵打遊戲沒休息好嗎?”顧喻深從一側拽出一瓶水,遞給沈亦,“放在眼睛上試試。”
“你怎麼知道我通宵打遊戲?”沈亦擰着瓶蓋,看向一側專注開車的男人,“你不會真在我身上裝監控了吧。”
顧喻深冷笑了一聲,“就你,還用裝監控?”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不會是我媽又跟你偷偷告狀吧。”
“你猜。”
兩個人相處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沈亦半瓶水還沒喝完,車就已經穩穩的停在了沈家樓下。
沈亦高擡着手拍了顧喻深一下,然後解開了安全帶,手搭在把手上,笑着說道,“再您的見!”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硬在臉上。
兩個人僵持了兩秒,車裏才傳來清晰的解鎖聲。
顧喻深抓着沈亦的後衣領,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發現你最近有點皮癢。”
三分鐘後,沈亦頂着亂糟糟的頭髮,狼狽的下了車。
顧喻深心情大好的打開了後備箱,將東西做了分揀,挑了幾樣稍微輕的遞給沈亦,自己扛着剩下的兩個重箱子上了樓。
沈亦騰不出手,只能用腳踢門,只聽見門內沈母的咒罵聲越來越近。
“你個小兔崽……呦,小顧回來了。”
唐笑鶴側身讓兩個人進了門,沈奶奶也端着兩杯水,笑容滿面的向他們走了過來。
“累壞了吧,快坐下歇歇。”唐笑鶴一手挎一個,向客廳走去。“怎麼拿這麼多東西。”
“叔叔阿姨準備的新年禮物!”沈亦靠在沙發上,“撒普銳斯!”
“念個英語也怪腔怪調。”唐笑鶴白了沈亦一眼,背過了身子看向另一側的顧喻深,“一會兒讓老沈買兩條魚,再買點蝦。對了,你在家住兩天嗎?”
“不了。”顧喻深笑着搖了搖頭,“母親讓我回家喫飯。”
“哦。”唐笑鶴的臉上有肉眼可見的失落,但仍舊說着,“回家也行,多陪陪你爸媽,聽說最近又忙了,今年能不能在家裏過年還不一定呢。”
顧喻深點了點頭。
怕晚上回家不安全,沈母握着他的手囑咐了幾句,最終還是趁着天色大亮的時候將人送出了門。
沈亦作爲沈家派出的代表,盡職盡責的將人送到了車門口。
“這天陰沉沉的,估計要下雪。”沈亦看着頭頂灰濛濛的天,“開車慢點,到家給我發消息。”
“好。”
“快上車吧,外面怪冷的。”
“你先上樓。”
“你先走。”沈亦推着顧喻深的背,催促道,“我想看着你走。”
顧喻深看着少年亮晶晶的雙眸,最終還是順從的上了車。
他放下車窗,看着面前的人,“沈亦。”
“嗯?”
“如果下次……下次時機恰當的話。”顧喻深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們就向父母坦白吧。”
沈亦看着他,目光微閃,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霧。
他看着面前男人認真的眉眼,略顯迷茫的蹙起了眉。
“如果你……”
顧喻深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沈亦揉了揉眼睛,接着綻放了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
“好。”沈亦伸出小拇指,“拉勾!”
顧喻深看着他,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兩隻小拇指先是相碰,接着緊緊的糾纏在一起。
一如他們兩個人。
睡前的沈亦剛剛和顧喻深說了晚安,接着又看到了一條錦鯉微博,五湖四海的陌生人們都默契十足的在評論轉發中寫下自己的心願。
一向不信神靈的沈亦破天荒的點了轉發,艾特了列表裏的那個遇沈,絞盡了腦汁才終於寫道:
希望我們都能堅守自我與熱愛,奔赴更美好的未來。
手機的電量終究沒熬到少年的睡意,在沈亦溫熱的手心中罷了工。
沈亦撈過一旁的充電線給手機充了電,接着披着衣服走向了窗邊。
他仰頭看着天空,月光灑在他的臉側,像是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長夜漫漫,這夜空下,這城市中。
有他和顧喻深的過去。
也將有他們的未來。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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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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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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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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