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112〗
但又馬上被吵鬧的語音提示音打亂了思緒。
“新年快樂！”簡子澄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您可真是大腕，羣裏那麼圈你你都不回覆的，還得我親自給您致電。”
“有事？”
“沒有還不能找你了啊，德性。”簡子澄在那邊切了一聲，“話說回來，過年發紅包可是我舍的優良傳統，我們三個可都發了啊，你可不要賴。”
“知道了。”
沈亦隨手在羣裏發了個紅包，又配了個新年快樂的表情包。
“靠，我就搶30。”簡子澄的氣憤穿過手機聽筒，在沈亦的耳邊炸開。“就我搶的最少。”
“哦。”沈亦語氣平平的反問道，“要不我再給你私發一個？”
對方沉默了幾秒，簡子澄才神神叨叨的來了一句，“等等，你不對勁。”
沈亦輕笑了一聲，“怎麼，給你貼錢你還不樂意？”
“不是不可以，你這……鐵公雞拔毛。”簡子澄頓了一下，“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挺好的。”沈亦語氣平淡，“你多想了。”
“不可能，我拿捏你這點小情緒還是綽綽有餘的。”簡子澄追問道，“怎麼，和爸媽吵架了？”
“沒有。”沈亦看向窗外，天越發陰了，他邊舉着電話邊下了牀，心裏惦記着老沈離家前叮囑過的那盆綠植。
他邊擺弄着綠油油、脆生生的葉子，一邊懶洋洋的回覆道，“你別瞎猜了，我過得很好。”
“不是和父母。”簡子澄無視了沈亦的話，“那就是和顧喻深？”
“你倆怎麼了？”
聽到這個名字，沈亦略微有些走神，幾秒後看着自己手中的無辜綠葉，微微嘆了口氣。
“我倆沒事。”
沈亦將葉子丟進花盆裏。
“真的？”簡子澄頓了一下，“嘖，我好像個問東問西的八婆。”
“你是挺像。”
“滾啊。”簡子澄有些氣悶，“跪安吧小沈子，我要去喫早飯了。”
“去吧小橙子。”
屋子裏又歸於寂靜。
沈亦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掃向微信的置頂，隨即又狼狽的轉移了視線。
自上次的見面後，兩個人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了。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顧喻深這個人就像是從他的世界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的徹徹底底。
唐笑鶴這段時間倒是沒少往顧家跑，但撞見沈亦的時候，也是絕口不提顧家的現狀。
後來乾脆晝伏夜出，沈亦連逮人的機會都沒有。
電視正循環播放着春晚節目，沈亦面無表情的看着小品演員賣力的表演，看着鏡頭一掃而過時觀衆席上笑得前仰後合的人，只覺得噎的難受。
既然笑不出來，索性也就不浪費電了，他換了一身衣服，出了門。
沈亦繞過門口在玩摔炮的小男孩們，一邊低着頭踢着腳邊的積雪，一邊懶洋洋的向前走着。
直到撞上了一個橫穿人行道的小女孩。
“哥哥。”被撞的小女孩也不惱，昂着頭，露出被凍的紅彤彤的臉蛋和鼻頭，脆生生的問道，“買束花嗎？”
沈亦看着紅的刺眼的玫瑰，傻呆呆的反問道，“……今天是情人節？”
“對啊。”小姑娘點點頭，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一看你就忘記了。這樣，你從我這裏多買幾朵，湊成一束，姐姐看到玫瑰就不生氣啦。”
“好。”沈亦彎下腰，“那你還剩幾朵？我都要了。”
“還剩九朵。”小女孩掀開籃子上蓋的布，給沈亦看了眼剩下的幾朵，“九寓意着長長久久，姐姐一定會喜歡的。”
“好。”沈亦從口袋裏掏出兩張嶄新的紅色紙幣，放進小女孩的口袋裏。“不用找了，就當哥哥給你買糖喫。”
“謝謝哥哥！”小女孩的眼睛笑成了彎彎月牙，“祝哥哥和姐姐好事成雙，百年好合。等一下，我給你包的好看一點。”
“就你嘴甜。”
小女孩心滿意足的挎着空籃子，蹦蹦跳跳的走遠了，沈亦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羨慕對方的無憂無慮。
他看着懷中嬌豔的捧花，只覺得自己抱住了天時地利人和。
他現在非常、非常、非常的想見到顧喻深。
堅定了這樣的想法，沈亦的腳步也逐漸輕快了起來。
顧沈兩家離得本來也不是很遠，再加上沈亦今天走的快，不出二十分鐘，沈亦就看見了值班室裏昏昏欲睡的大爺。
他看着緊鎖的鐵門，無奈的敲了敲值班室的窗戶。
“出示一下身份證件，然後做下登記。”被打擾清夢的大爺打着哈欠丟出登記的冊子，又給沈亦遞了支筆。
沈亦犯難的摸了摸自己的褲兜。
他本來就只是心情鬱悶出來走走，連個卡包都沒帶，更別提身份證了。
“沒帶證？”習以爲常的大爺點了點頭，“叫你家長出來接。”
沈亦點了點頭，摸出口袋裏的手機，剛準備給顧喻深打電話，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女聲：“沈亦？”
“阿姨。”沈亦收起手機，轉身看着面前的女人，禮貌的問了好。
“你來看夫人的吧。”對方看着沈亦懷裏的捧花，略顯疑惑的反問道，“唐女士難道沒有和你說嗎？夫人住院了，最近這段時間不在家住的。”
“住院？”沈亦的話音因爲緊張而微微有些顫抖，“蕭姨怎麼了？”
“聽先生的意思是感染了風寒，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把醫院的地址給你吧，省的你白跑一趟。”
“謝謝，麻煩您了。”
“沒事沒事。”
阿姨給的信息具體到了病房號，沈亦去醫院的這一路都是渾渾噩噩的，直到在醫院的走廊看見了披着衣服打盹的顧喻深，才勉強找回了一絲理智。
但他還沒來得及將人瞧仔細，就與出門接水的唐笑鶴四目相對了。
對方看了看他手裏的花，又看了看椅子上睡着的顧喻深，終於還是嘆了口氣，向他走了過來。
“來都來了，進去問個好。”唐笑鶴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想補充道，“你顧叔叔今天有事不在，不用擔心。”
沈亦點點頭，又看了顧喻深一眼，最後也沒叫醒他，腳步沉重的向病房裏走去。
蕭珊正靠着牀頭半坐着，看着電視裏播放的歌舞節目。
轉頭就看着捧着花的沈亦，她先是頓了一下，接着高興的招了招手，“一一來了，快來坐。”
沈亦像是個年久失修的機器人，一步一步的挪了過去，站在牀邊纔想起來還沒問好。
“阿姨好。”他侷促的站在牀邊，打了個招呼。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應該是顧叔叔特意安排的，設施一應俱全，牀頭櫃上擺放了各式各樣的禮品。
沈亦這纔想起來自己來的太急，竟然在來的路上什麼都沒有準備，空着手就進入了病房。
蕭珊應該是看出了他的侷促，指了指牀旁的凳子，招呼道，“傻站着幹什麼，坐。”
“阿姨對不起。”沈亦依舊杵在原地，看向蕭珊的眼神中有歉疚，“我什麼都沒準備。”
“傻孩子。”蕭珊不在意的笑笑，“這不是準備了花嘛，而且你人來就好了，人來阿姨就高興了。”
沈亦像是被一把無形的箭釘在了原地，半晌後才僵硬的將花擺在櫃子上，鮮豔的玫瑰上還沾着水珠，在病房中顯得格格不入。
“今天也算是沾了你的光。”蕭珊笑着看着那抹紅，假裝不知道這中間的烏龍，“自我和老顧結婚以來就再沒收到玫瑰了，今天多虧了你，我也過過年輕人的節日。”
沈亦攥緊了衣角，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我呢，不服老也不行。”蕭珊笑着看着沈亦，又指了指凳子，示意沈亦坐下，看見對方照做了之後，才繼續說道，“這就吹一吹風，就把自己吹進了醫院。我說沒事沒事，結果你顧叔叔小題大做，非要把我弄來，搞得我年也過不好。”
沈亦看着蕭珊，對方正眼含笑意的看着他，心底的愧疚猶如決堤的洪水，將他整個人嚴絲合縫的包裹起來。
他動了動嘴脣，半晌後才聲音微弱的說了句“對不起。”
卻像是耗費了全身的力氣。
蕭珊微怔，沈亦在他面前，猶如一張乾淨的白紙，他挑個眉她都能大致猜到他心中在想什麼。
但是她仍然選擇對沈亦的抱歉避而不談。
“以後呢，沒事就和你媽一起來，我看着你就開心，說不定病也能好的更快。”蕭珊看着沈亦，眼睛卻像透過他在看另外一個人。“老顧也要下班了，他脾氣不好，這兩天你委屈一點，繞着他走。”
沈亦低着頭沉默着。
“走吧，沈亦。”蕭珊看着他，話中像是意有所指，“回去吧。”
沈亦依舊沉默着坐在那裏，接水回來的唐笑鶴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彷彿如夢初醒般，渾渾噩噩的往外走，連再見都忘了說。
直到他快踏出病房，他才聽見背後有一個人溫柔的說道：
“一一，沒關係。”
沈亦看着仍在淺眠中的顧喻深，心情有些複雜。
他握緊了拳頭，手掌傳來的疼痛催促着他向前走，他最終還是像來時一樣——
灰溜溜的離開了。
蕭珊對他說沒關係，是迴應他的對不起。
她是想告訴他，她原諒他了。
但是——
沒有人需要原諒一個沒有犯過錯的人。
但他還是被原諒了。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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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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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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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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