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262：利益結合，高家的城！
周溪年是東亞銀行的創始人之一，不過以簡東普的手腕，自然輪不到他在銀行裏指手畫腳。
否則後面周溪年也不至於自己搞一個什麼華人銀行。
不過這個不影響周溪年跟簡東普的交情，畢竟人家確實把東亞銀行打理的非常出色，自己每年到手的派息也沒少啊，是不是？
“老簡。”
周溪年的年紀比簡東普小了近20，不過兩人是同輩。
寒暄幾句後，周溪年便直奔主題：“利家這回估計是保不住了。”
“我跟利兄一見如故，不忍利家產業支離破碎，所以想拿下來。”
“大家好朋友，就差你了。”
現在是私底下分贓，講話當然是有多直接就有多直接。
簡東普的眼光不動聲色的在周溪年跟高要身上掠過，周醫生自從把愛女嫁給潮州幫的那個誰以後，就跟高某人走的很近嘛。
利民則剛身故，現在就跳出來要分食人家利家的產業？
簡東普以爲喫相未免有點不妥，而且，利家不僅是大鱷魚，更是自己的親家啊。
“高主席是什麼意思？”
簡東普絕不敢小覷高要，他甚至認爲這主意很有可能來自於高要，畢竟這後生仔自出道以來向來是不動則已，一動那就是蒼鷹撲兔。
有心人那都是看在眼裏的。
周溪年尋思，狗日的，現在誰都要問一下高某人的意見，雷老母！
高要微笑：“簡主席，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他問了個相當深刻的問題：“以利家今時今日的狀況，可有人能再力挽狂瀾？”
利黃蘭芳已垂垂老矣，哪怕有這個能力，也沒了這個心氣，這是由年齡跟體力來決定的。
至於利家其他諸子，利民則同父異母之弟利曉和倒是合適的人選，不過他去年剛上任外交部顧問以及東方常駐聯合國代表，恐怕是分身無術啊。
簡東普沉默下問道：“今天市面上再起利欺神之語。”
“高主席，這可是殺人誅心啊。”
他簡家跟利家可是親家啊！
高要嘆氣：“我也不知港人竟然還記得利家過去。”
周溪年插話：“市民無知。”
“但是就這情況，我看利家是再難在港島立足了。”
“老簡，我們不出手，自然也有他人出手。”
“那還不如落我們手中，最起碼我們是有能力來守住這基業的。”
簡東普沉吟下，既然高要跟周溪年找上門，自己答不答應，都不會影響人家的決定。
畢竟自己的份量還沒有重要到可以讓這兩家放棄的地步。
至於趁人之危…
簡東普既然是開的銀行，向來就只做兩件事，錦上添花以及落井下石。
所以他反而對這一點不怎麼敏感。
說起這，簡東普立馬恍然大悟，敢情這兩個傢伙早看穿自己。
簡東普當下就爽朗笑道：“周醫生啊周醫生，你這手術刀都落下了，我老簡還能怎麼辦？”
“當然要同坐一條船的嘛。”
有簡東普加盟，圍獵之勢已成，高要表情頓時有幾分輕鬆。
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參與圍獵，如簡東普可是金融業的大佬，他能起到的作用不做第二人之想。
比如說抽貸、停貸！
這也是當初洋行曾經想做的事情，奈何後面那些傢伙考慮一圈，發現高要身後站着好幾個實力雄厚的華商銀行。
如果匯豐、有利抽貸，反而便宜了那些華商銀行，那匯豐等自然不會同意，所以才無奈作罷。
但是反過來就不一樣了。
現在利家名聲已敗，在加上高要、周溪年、簡東普三人施壓，匯豐等銀行絕對願意成人之美。
然後簡東普在暗示幾句，相信華人界的銀行應該也不至於會給利家貸款。
只這一招過橋抽板，便夠利家受的。
三人計議片刻，便差不多安排妥當。
在這其中，高要主要做的是先掀起輿論，畢竟全世界都知道高某人很擅長這一招攻心戰術的嘛。
由於周溪年分別跟高要、簡東普相熟，所以他等於是三方之間的橋樑。
“大家都是場面人。”
那可不，今天在辦公室裏的這三個人分別代表潮州幫、東莞幫、五邑幫，是華人界絕對的大佬！
周溪年正色：“商有商道，我們先小人後君子。”
“把各自的盤中餐劃分好，免得後面起了爭執，反而於面上不好看，那就未免不美了。”
高要跟簡東普齊齊點頭。
其中高要說道：“這裏我年紀最小，兩位先來。”
“可不敢當。”
周溪年跟簡東普齊齊說道：“高主席，商場無年紀之分，你先講。”
利家因爲利希慎被槍殺的緣故，其作風由激進變爲保守，甚少開拓，其發展方向開始學習置地，以自己蓋樓收租爲主。
不過縱然如此，利家的產業發展的還是非常迅速，比如說之前利希慎留下來的南亨船務、裕盛行、希慎興業、威靈頓街裕記俱樂部等。
還有在利民則手上發展的物業，如利園酒店、使館大廈等等。
利家的產業絕大部分分部在銅鑼灣一代，而這個地方又是灣仔到北角的中心位置。
這邊人羣的消費能力相當ok，就說利家的使館大廈，其是公寓式結構，就建築面積之大、建築材料之好、裝修材料之高檔而言，算是當時港島最大、最高級的大廈之一。
住在裏面的大部分都是外國駐港的大使、領事、外交官，非富即貴！
這種物業對任何人來講都是絕對的優質物業！
高要非常謙虛，他說道：“既然兩位老大哥讓小子先講，那我也不客氣。”
他說道：“我的兩位太太嫌去尖沙咀看戲麻煩。”
周溪年哈哈一笑，他拍手：“利舞臺。”
利舞臺大戲院位於銅鑼灣波斯富街99號，於1925年落成，1927年啓用。
當時是首位電影皇后胡蝶剪綵開幕，而首場粵劇由關德興的新大陸粵劇團演出。
從開業到現在，利舞臺都一直是港島最豪華的表演場地。
比如說它擁有港島唯一一個可以360度旋轉的舞臺，而且還能自動轉換佈景。
簡東普臉上也露出笑容：“看來以後我們可以做vip。”
三人一起笑。
高要跟着說道：“除此之外，現成的物業，我高某人再要一個汽水廠，其它的絕不沾手。”
簡東普跟周溪年悚然動容。
要知道利家可是有小置地的說法的，別看他家的物業看起來不是很多，但是都非常的優質。
只每年收租便可旱澇保收。
尤其是恩平道上開工的那幾棟大樓，據說檔次也相當的ok啊。
周溪年還是比較瞭解高要的，他忽然插話：“那利園山呢？”
利園山是土地，當初利希慎總共花了380萬才問怡和手中買下。
如今都快過去20年啦，利家敲敲打打的，也在這其中發展了相當的物業。
不過留下來的土地仍然是一筆相當龐大的數字。
高要笑道：“當然是與諸君分享。”
周溪年跟簡東普臉上齊齊露出笑容，其中周溪年說道：“看來這回得把老底都拿出來了。”
一鯨落萬物生，想喫利家，確實得把老底都掏出來。
等商議的差不多了，簡東普便親自送高要兩人出門，迴轉之時，他便叫來剛好在銀行處理合同的簡約強。
“阿強。”
“最近在忙什麼？”
“父親。”
簡約強忙說道：“最近律政司有不少提案發到大律師公會，我們一直在開會。”
新官上任三把火，葛量洪可能要出臺什麼法例，這個倒是很正常。
簡東普問道：“最近可有去公屋？”
當前公屋指的就是上李屋邨。
簡約強忙道：“回父親，兒子隔一兩日便會去現場看下，倒是時常能撿到mrs.簡跟高太太她們。”
簡東普說道：“不夠。”
“憲平最近在家裏忙什麼？”
憲平是簡東普的老婆，此人比較低調，也不愛拋頭露面，一般都是在家帶孩子。
這事情其實簡東普都是知道的。
簡約強琢磨下，而後喫喫道：“讓憲平代我去公屋？”
“還要去高家。”
簡東普悠悠道：“我好像只看到高太太來我們家打牌，卻沒見憲平過去。”
“這腿可是金子做的？”
簡約強駭一跳，他趕緊幫解釋：“父親，憲平其實也有去過。”
“我不是說了麼？還不夠。”
簡東普沒有對簡約強講起要分食利家的事情，他這人生意能做這麼大，是因爲講原則、嘴巴緊。
當年簡家的這些人，是在東亞銀行開業以後，才知道簡東普已經把事業做的這麼大了。
在此之前，一羣人都只以爲簡東普在外面是勉力支撐…
可想而知簡某人的心性了。
簡東普意味深長的拍下自家兒子的肩膀，其實阿強已經很優秀，奈何這優秀也要看人啊。
他悠悠道：“伱想想看。”
“一個20多歲的年輕人，拿到了cbe勳章，同時還拿到了jp，現在還是市政局的非官守議員。”
“最重要的是，他是潮州商會的會長。”
這每說一句，簡約強便慚愧一分，說到後面，他幾乎要無地自容了，
“父親，兒子給你丟臉了。”
“傻孩子。”
簡東普說道：“我是要你給高要比麼？你幹嘛跟他比？”
“按這種說法，老夫我都沒拿到cbe勳章。”
他說道：“阿強，我是看你最近好像有點自慚形穢，都不太想去高家了嘛。”
在老父親的眼神下，簡約強根本無所遁形，他苦笑道：“倒不是不敢去，就是實在是不好意思。”
“本來要哥安排我去公屋揚名，結果我做的那破事。”
“而且…”
“結果人家反掌之間就擺平了，還撈盡了名。”
簡約強承認：“老豆，我是絕望的。”
“每次看到要哥，我都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渺小，不敢看他。”
簡東普心道在年輕一代中何曾出現過這等驚才絕豔的後生仔？
阿強這是被打擊到了啊。
他說道：“傻仔，何止是你。”
“沒看現在東莞幫的周醫生都愛跟高某人走一起？你這算什麼？”
“聽我的，你這完全就是自己瞎想。”
“阿強啊。”
簡東普說道：“做人最要緊是分清大小王。”
“我老了，將來這世界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要找到大旗啊。”
簡約強心中巨震，他想不到要哥在老豆心中地位竟然這麼高，便趕緊說道：“回去我就讓憲平多去高家走動走動。”
簡東普這才滿意，他觀高某人在港島的落子真是非同凡響，要是被其打造完成。
那港島極有可能會成爲高家的城，這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想到這個，簡東普就覺得自家這些兒子都是朽木了，生子當如高要啊，他搖搖頭而後轉回辦公室。
另外一邊，溫貴搖搖晃晃的走出了花都，這頓飯喫的他是味同嚼蠟，偏偏又不得不喫。
這麼多年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喫的如此沒滋沒味。
“利己害人，欺貧重富，神憎鬼厭，街知巷聞。”
小報童蹦蹦跳跳而來。
“去去去。”
水房的這些小弟是知道自家跟利家的情況的，又看大佬面色不好看，便有人凶神惡煞的拎起拳頭，
“打死你啊，小鬼。”
“住手。”
沉着張臉的溫貴揮手製止，他示意小報童上前，
“來一份報紙。”
今日除了憲報以及一些英文大報外，其它報紙的頭條都是利民則之死。
溫貴於長街處靜立，他鎖眉望着報紙上利民則模糊的身軀。
曾幾何時，利先生指點江山，何等睥睨，結果一朝身陷羅生門，這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既然這樣。”
溫貴牙齒縫裏擠出絲冷意：“我已仁至義盡，爲了兄弟們的飯碗，就怪不得我了。”
等迴轉總堂，溫貴立馬召集骨幹抽生死籤。
“我們的事發了。”
水房最近的主要業務就是賣黃砒，能事發的也只有這個。
當下一羣人皺眉：“大佬，現在市面上大家都在賣，沒有道理吧？”
溫貴冷笑：“是沒有道理。”
“不過誰讓利先生撲街，張老總跟我們又一向疏離。”
這自然有原因，因爲水房一直是利家的門下，其它五邑幫大佬的手很難插進來。
而張榮錦又不是利民則一手推上去的，雙方之間確實有着隔閡。
“我收到風，油尖旺一代要搞掃毒行動。”
樹倒猢猻散，溫貴這麼一講，所有人便明白了，這是潮州幫要趕盡殺絕。
當下便紛紛叫罵：“撲街，潮州仔玩不起。”
“有警察撐腰就了不起啊，艹。”
“大佬，這是要趕絕我們，不如跟其它人馬聯合，先下手爲強鏟了潮州幫。”
“好啊。”
溫貴說道：“我沒意見。”
“菜花蛇，反正你是草鞋。”
他悠悠道：“草鞋本是五條龍，要把洪家信息通。洪家寫來無更改，鐵板通知盡是洪。”
“正好你去溝通內外，也是你職責所在。”
菜花蛇縮下脖子，他喃喃道：“大佬你發話，我自然義不容辭。”
“不過茲事體大，我覺得還是先兄弟們商量下爲好。”
溫貴這才拍下桌子：“甘妮孃的，沒那個膽，就踏馬的少叫囂。”
“潮州幫是沒什麼了不起，人家踏馬的都要把油尖旺、深水埗打成清一色了。”
“是不是沒什麼了不起？”
“擦你娘咧。”
溫貴罵的一羣人差點要把頭給縮進脖子，而後才說道：“我踏馬的要是信了你們，這祖宗基業早踏馬的要沒了。”
他先喝口茶，而後才說道：“不過天無絕人之路，總算被我找到條生路。”
衆人紛紛恭維：“大佬真是神機妙算諸葛亮。”
溫貴情不自禁想起花都裏高晉也講過這句話，他麪皮抖下，兩隻眼裏已射出寒芒。
“話我先講清。”
溫貴冷聲：“這次是阿爸我好不容易纔算出來的生路。”
“誰要是敢攪合。”
他指着頭頂上的電燈發誓：“我白面書生下半輩子什麼也不做，就專門搞他，而且還搞他全家。”
衆人齊齊凜然，大佬竟然發出這種毒誓，看來這一關很不好過。
當下便齊齊叫道：“大佬，忠心義氣，發財到尾。”
“不忠不義，三刀六洞。”
溫貴這才略有點滿意，他跟着說道：“利先生生前發下話來，說要清走利園山腳的那羣打赤腳的。”
“雖然利先生走了。”
溫貴兩手於虛空抱拳，而後又跟着說道：“不過我們出來混的，講個信字。”
“無論如何，這件事定要做好。”
衆人茫然，利民則都踏馬的掛了，馬上就要入土了，跟他講個屁的信用。
其中便有人靈機一動：“大佬，我們藉此搭上利家的線？”
衆人若有所思，這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哦？大佬真是高瞻遠矚。
幸好這羣都是蠢貨。
溫貴最中意的就是這點，要是個個像肥仔坤那樣腦子犀利的話，自己還怎麼鎮的住場子？
“人無信而不立。”
溫貴講的越是含糊，這些人就越是興奮。
沒辦法，腦補這個東西的威力實在是太厲害了！
“這次的事情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
溫貴說道：“誰要是敢偷奸耍滑，就休怪我溫某人不客氣。”
“大佬。”
衆人轟然答應：“出來混講個信字。”
“既然你開口，這件事我們肯定給利家辦的漂漂亮亮的，絕無疏漏！”
這就對了！
溫貴手一揮：“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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