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交易
“侯爺嗎，借一步說話。”
葉廷威一愣，跟着明崇德走到一邊，片刻後，知道了前因後果的他心中溢滿了愧疚，他當初應該自己去江都辦這件事的，皓兒那小子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多謝公公，若是還有機會，必報公公大恩！”
淮陽侯拱手道謝，卻被明崇德攔住，“侯爺還是趕快進去吧。”
葉廷威也知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略一點頭便大步向御書房走去。
明崇德看着淮陽侯的背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希望皇貴妃此行能夠平安吧。
掀開門簾便是皇帝站在御書案後高大的背影，殿內的燭火被門簾掀開後帶來的風吹得搖曳，打在齊景延的身影上忽明忽暗。
葉廷威直接撩開戰袍單膝跪地，抱拳硬聲道：“微臣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侯爺請起。”
皇帝依舊背對着他，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這叫葉廷威心中不禁更加擔心和埋怨。
爲什麼一個男人連妻子和孩子都保護不了？
他相信她的女兒，這個孩子……一定是皇上的，但他爲什麼不承認呢？既然不確定當初又爲什麼要接他的女兒進宮呢？
他纔不在乎這孩子的父親是誰，總歸是他的外孫子沒錯，他養的起！
“請皇上把皎皎還給微臣吧。”
葉廷威直接說出口，既然他不想要，那就讓他接回她們母子三人好了。
“……侯爺，皇貴妃她……此番的罪名是混淆皇室血脈……”
齊景延轉過身，斟酌着用詞，其實在召淮陽侯進入宮中的這段時間他隱隱有些後悔，他想，若是葉皎還想留下來，那麼他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能阻擋所有壓力護她平安，但是她不想。
她喜歡的不是他，她也不想留在宮裏。
“那皎皎的孩子真的不是皇上的嗎？”
淮陽侯驀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大聲質問道，他真的想知道，這個男人怎麼回答。
此刻齊景延在葉廷威的眼裏儼然已經不是一個君主了，他看齊景延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個負了他女兒的女婿。
齊景延看向這個剛剛從戰場回來，臉上飽經風霜，黑了不止一個度的淮陽侯，那雙與葉皎一模一樣眼睛裏的光要比一身在燭火下熒光閃閃的盔甲更亮，亮的驚人。
在這樣的目光下，齊景延不知道怎麼說，把那些傷人的話說給這個剛剛爲國征戰的老將軍聽嗎？把自己那些自卑，那些拙劣的懷疑說給淮陽侯聽嗎？
皇帝的沉默不語顯然叫葉廷威非常失望，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自己奉獻忠誠的君主，又問了一句：“既然不是，那爲什麼還要把皎皎帶入宮中。”
“朕不在乎。”
齊景延第一次確定有些無顏面對自己的大臣，他側過頭，只模棱兩可地說了這麼一句。
他現在是真的不在乎了，齊景延想到葉皎，想到那雙嬰兒，他便覺得不在乎了，他是天下之主，如何養不得母子三人？
“要不侯爺去勸勸皎皎吧，叫她留在宮中，朕會好好對她的。”
“那微臣的外孫呢？他們要以何種身份呆在宮中？”
葉廷威步步緊逼，一步不讓，他倒想知道齊景延還能說出什麼離譜的話。
“朕……朕……”
看着齊景延欲言又止的模樣，葉廷威徹底冷笑出聲，“除非皇上承認微臣的外孫是您的親生子嗣，不然微臣的想法與皎皎是一樣的。”
而這一條又正戳中了皇帝的死穴——他沒辦法確定。
他難道就這麼承認嗎？
三番兩次的猶豫，淮陽侯還有什麼看不懂的呢？他忽然極其理解自己的女兒爲何執意出宮了，既然這樣……
“微臣願意放棄淮陽侯的爵位，辭去兵部一概等職位，只求換回微臣女兒母子三人。”
葉廷威乾脆地從懷裏掏出那已經被揉的皺巴巴的金冊和印璽雙手捧到頭頂，毫無猶豫之意。
齊景延看着那金冊，神色有些複雜和震驚。
雖然這確實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但淮陽侯此戰立了大功，按照軍功可獲封國公，他竟然能這般視功名利祿爲無物，捨去這潑天的榮耀就是爲了救他的女兒？
葉皎她確實有位好父親……
“如果不行，那便驅逐我等一家出境，我等一家老小換個國家生活，此番也不會影響皇上名譽……”
淮陽侯再一鞠躬，大聲請求，他只要女兒母子三人平安，只要此番能換女兒出來，他便回祖籍去！
“不用。”齊景延深呼一口氣，他又怎是那心狠手辣，趕盡殺絕之人？如此這般便夠了，那些大臣應當再說不出什麼話了。
……
翌日上朝的時候，這件事果然被放到了朝堂之上。他看得出朝臣們對於此事態度激烈，隨着爭吵，“嚴懲”，“廢位”已然是不夠了，後來是“賜死”，現在更有人說理應誅其三族……
他幾乎要在金鑾殿裏冷笑出聲。
這些大臣倒是比他這個當事人更加捉急惱火，何必這樣苦苦相逼，她的“三族”還在這朝堂上站着，甚至剛剛還立了大功。
當然，他也知道，他們家中又不少女眷，此番少了一個皇貴妃，又少了兩個健康的皇子，這後宮又可以任他們瓜分了。
他不在猶豫，當場宣佈昨晚想好的說辭，淮陽侯自己站出來，一字一句地把昨晚的話重複了一遍：
“微臣之女，自小丟失，在外養大，身份卑微配不得皇上，微臣願削去侯爵爵位，卸去兵部之職……只願皇上能放女兒和兩個孩子歸家。”
他決不承認混淆皇家血脈的罪名，他便只能說葉皎配不上皇帝。
在場的大臣面面相覷，眼中都是震驚，他們絕對沒想到淮陽侯竟然爲了一個已經是失去價值的女兒放棄爵位……這是什麼糊塗蛋？
但這個交換條件已然足夠叫這些大臣們閉嘴，這朝中又多了個空缺，該叫自己手下的人頂上了。
“可。”
皇帝只說了這麼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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