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069章】
“裴煥!我問你,小意十歲那年掉入泳池,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爲?”
簡單而直白的問話擲地有聲,幾乎就快指明瞭答案。
薄越明眉心微蹙,專注的目光落在自家戀人的側臉上,靜靜等候事態發展。
裴氏夫婦和安陽聽見這聲突如其來的質問,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荒唐——
放眼整個帝京的豪門圈,誰不知道裴家小少爺裴意在十歲那年意外溺水、救上來之後就成了傻子,淪落爲了大衆的笑柄。
從來都沒有人懷疑過,這場事故不是意外而是人爲!
裴如章沒想到今天還會牽扯出這件陳年往事,原本就心亂如麻的他當即出聲,“以舜,差不多得了!”
“你這個當大哥的,不盼着點好,還老是挑起矛盾!”
先是懷疑裴煥傷害了老爺子、嫁禍給黎於安,後又懷疑裴意當年的溺水是裴煥所爲?那時候他們纔多大?這怎麼可能呢?
裴如章瞥了一眼沒表態的薄越明,說話稍微客氣了些,“小意他的心智有限,這些癡話聽聽就算了,怎麼能當真?”
秦以舜再度開啓“護弟”模式,冷硬反駁,“就是因爲你們一直將小意當成傻子看待,所以他就算說了真話,也會被你們當成假話。”
“裴煥!”
秦以舜無視了裴如章的阻止,再度點名。
他不依不饒地追問,“我問你,小意當年的溺水,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秦以舜是在槍林彈雨裏、真刀真槍磨礪出來的氣場,但凡動起真格,沒有幾個人能扛得住他的強硬逼問。
“……”
裴煥僞裝得再好,但氣息還是紊亂了一瞬。
裴意察覺到眼前人的鬆動,眸底溢出一絲冷光,在今天之前,作爲穿書者的他從未細想過這件事——
一是因爲原書中沒有細寫,無從分析;
二是因爲過去時間實在太長,原主又沒有保留溺水前後的記憶。
於是,裴意也就想當然地認定,當年原主是自己不慎意外落水,直到他剛纔從秦以舜的口中得知了那件往事——
裴煥小時候就敢將年僅六歲的原主推下樓梯?
擺明了是從小就養成的劣根!
既然有第一次,就難保不會有第二次!
裴意直覺有這個可能性,抓住時機試探般地問了兩句,而裴煥的沉默恰恰驗證了這一猜測。
事情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本來就沒了轉圜的可能。
裴意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什麼嚴格意義上的好人,骨子裏也帶着點睚眥必報的倔強。
既逮到了機會,那他不介意給這個未定的“事實”再添一些料。
“是你,推我!”裴意越發靠近了裴煥,面對面地說,“我難受,你看着,不幫我。”
區區十三個字,已經足夠衆人腦補出一段故事情節。
衆人聽見裴意簡短卻肯定的控訴,神色各異。
“……”
身處言論風暴的裴煥表面鎮定,內心早已經被過往深壓的恐懼團團包裹。他怎麼都沒想到,四年前的舊賬剛翻完,這舊賬又翻回到了二十年前——
雖然現在的親子鑑定已經說明了他的身份,但在小時候的裴煥看來,他和裴意都是裴老爺子的親孫子。
他還比裴意大上了一歲,是名正言順的長孫!
可是呢?自打從他有記憶起——
裴老爺子、裴老夫人的關注度就一直守在裴意的身上,每回外出宴會都讓對方跟在身邊,從來不會把過多的關注都放在他的身上。
裴意無論做什麼都可以得到無數誇獎,而他呢,總是被裴如章要求着變得更優秀、凡事都必須要超過前者!
裴煥還記得自己曾經委屈地問過裴如章:爲什麼自己這麼努力了,但爺爺奶奶還是更喜歡弟弟?
裴如章回答他:因爲你是我的兒子、因爲你不夠優秀,你想讓爺爺奶奶關注你,那就得做那個唯一。
唯一?
什麼是唯一?
就像大伯去世後,爸爸就成了爺爺唯一的兒子嗎?
沒有人知道,裴如章簡單隨口的一句話,會在裴煥的心裏埋下了惡的種子,並且迅速生根發芽。
裴煥第一次作惡是推裴意下樓梯,下場就是被秦以舜抓了個正着。
在對方的嚴厲教育下,心虛和恐懼讓他哭着求饒,心裏的惡念抑制了生長。
只是沒有懲罰的教育、沒有拔除根部的種子,終究還有再升起的一天!
裴意十歲那年,拿到了小學組奧數競賽的一等獎,而同樣去參加的裴煥只拿到了區區第三,消息傳回家之後——
裴如章關起門來罵他沒出息,比不過裴意。
裴氏老夫婦口中說兩個孩子都很棒,但對裴意的偏愛依舊明顯。
嫉妒催生了常年不發的惡念,裴煥又一次想到了裴如章和他說過的話——
“只有裴意消失了,他才能變成那個唯一!”
嚴格意義上來說,裴意是自己掉入水的,只是泳池邊上的裴煥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那漫長的一分鐘裏,躲在泳池裝飾柱子後的裴煥無視了弟弟的呼救聲。
他雙腳像是被定住、嘴巴像是被封住、而眼睛就這麼看着對方一點一點地失去力氣、沉了下去。
後來,裴意被路過的管家救起。
裴煥曾經無比恐懼,他怕對方醒來後控訴自己的見死不救,他怕大人們對他失望、厭惡的目光。
可上帝終究是眷顧了他——
醒來後的裴意變傻了,再也沒了以前的聰明勁!
失望至極的裴老爺子開始將目光轉移到了裴煥的身上,他終於如願成了裴家那個唯一的優秀的少爺!
這些年,裴煥一直都怕裴意再恢復回來,私下會他旁敲側擊地和裴如章、鄧秀亞表示對方是潛在的威脅。
身爲父母,沒有人不爲自己的親兒子考慮,所以他們纔會在背地裏不斷打罵、刺激着裴意發瘋,讓他變得越來越自閉。
裴煥知道這一切,卻又冷眼旁觀,假裝不知道。
…
裴煥從短暫的回憶中掙脫,矢口否認,“裴意,你別在這裏胡說八道!我沒有!你自己失足,怎麼還能怪我頭上來?”對方所說的本來就不能完全對上事實。
何況已經過去二十年了,現在再追究能有什麼證據?
“到底是裴意在胡說八道,還是你在做賊心虛?”秦以舜一抓一個準,“裴煥,你別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裴家的少爺了。”
“……”
秦以舜丟下一句反問,“要是讓老爺子知道是你害了裴意,你以爲他會怎麼對你?你以爲你在裴家還能待得下去嗎?”
簡單兩句話,直擊裴煥的要害。
還沒等他想出應對辦法,一直靜觀的薄越明就開了口,“不用等裴老爺子決斷了。”
衆人的視線紛紛挪了過去。
薄越明藏在鏡片下的雙眸很靜,說話的份量很重,“裴董,從現在起——”
“如果裴煥還在裴家待上一天,那裴家就休想再從薄氏的合作中撈到一份好處。”
不管小時候的真相還能不能有大白的那一天,但裴煥之前確實爲了利益想要對裴意動過手。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薄越明容不下他!
裴如章也不是嚇大的。
他聽見薄越明上升到了這個層面,哽了一聲,“薄總,你什麼意思?我們裴氏和薄董事長、成總那是簽過合同的!”
薄越明冷笑,“簽過合同?靠我和裴意的聯姻搭橋簽下的合同嗎?”
“……”
裴如章被堵得啞口無言。
薄越明還帶着僞裝用的導盲眼鏡,只是抵擋不住上位者的強大氣場,“你以爲薄冠成那種貨色簽下的合同還能作數?”
“當然,裴董可以繼續守着他這個冒牌貨,能承擔得住後果就好。”
薄越明乾脆明着威脅,“想讓裴氏倒臺,與我而言,不是什麼難事。”
裴如章臉色一僵。
他差點忘記了,現在站在眼前的已經不是半年前被迫撤位的薄越明瞭!
薄越明的辦事手段像極了當年的薄老夫人,雷厲風行,依舊在薄氏集團混得風生水起,就連薄立輝都要怵他三分!
如果對方有朝一日接管了薄氏集團,那讓裴家倒臺的事情,真有可能說到做到!
與此同時,死鴨子嘴硬的裴煥也變得慌張不安——
在裴家生活了二十五年,他明白裴老爺子和裴如章自私自利的本性。
半年前,父子兩人爲了裴氏的利益逼迫裴意去聯姻,那現在呢?他們照樣會爲了保全裴氏而放棄他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
裴意將兩人的臉色收入眼底,心底萬分暢快。
他既是替自己、也是替原主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裴意不自覺地回身去看薄越明,看着對方如同堅實靠山地站在自己的身後,他竟有種說不上來的激動和崇拜。
甚至還傻乎乎地冒出一個念頭——
啊!
好帥!
好喜歡!
好想親他!
薄越明藏在鏡片下的視線早已經對上了戀人亮晶晶的目光,不由一陣心熱,更不願意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
於他而言,裴老爺子的好壞不重要,在被窩裏抱着小貓睡覺才重要。
…
空氣再次被沉默佔據,搶救室的燈終於滅了下來。
有護士從裏面走出,“裴楊生的家屬在嗎?”
裴如章第一時間趕了過去,“你好,我是!”
“手術很成功,你們家屬先去繳費、辦理住院手續,遲點等病人轉移到了病房,那邊會有專門的醫生和你們對接詳細情況。”
沒湊上前的秦以舜和裴意也聽見了護士的轉述,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前者是對親人長輩保留的那一絲關切。
而裴意純粹是爲了好友慶幸,得虧裴老爺子沒出大事,這樣黎於安就可以少了一層不必要的負擔。
裴如章接過護士開出的單子,道謝了兩聲。
他剛準備下樓去繳費,裴煥就跟了上來主動請纓,“爸,這類事情交給我來辦吧。”
裴如章想起剛纔發生的一切,餘光察覺到薄越明的身影后,不着痕跡地推開裴煥的幫忙。
“不用了,老爺子的事情我們夫妻倆會負責的。”
“……”
不是爸媽,而是夫妻。
看似一句尋常的稱呼變化,暗中代表的改變是巨大的。
裴煥看着裴如章毫不眷戀的、離開的背影,面色有了一秒的扭曲,他用力拉扯住了鄧秀亞的手。
“媽,你信我嗎?”
他眼眶又紅了一些,是委屈、是不甘、更是懇求,“你從小看着我長大的,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啊!”
難道就因爲沒有血緣關係,他的存在、他的行爲就都變成了錯誤嗎?
“是啊,我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鄧秀亞的眼淚欲落不落,內心早已經亂如麻了,“怎麼可能不瞭解你呢?”
正是因爲太瞭解了,她才能判斷出裴煥的辯解裏有幾分真、幾分假。
以往的鄧秀亞總是帶着濾鏡去看自家的孩子,就算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她也會自動地找理由去補圓。
可今時不同往日——
裴煥早在大學期間就‘偷’走了屬於黎於安的成績,今天還想要利用裴老爺子陷害黎於安。
鄧秀亞的腦海裏還回蕩着黎於安離開時的背影,她難以想象,自己的親生兒子這些年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和苦楚,纔會對親情不再抱有絲毫的希望?
相比較之下,裴煥在他們夫妻的保護和支撐下,什麼時候不是過得順風順水?
錯了就是錯了,她、他們都需要反思!
鄧秀亞沒辦法直接拋棄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只是她的心註定不可能和從前那樣無條件偏袒對方了。
鄧秀亞痛苦掙開裴煥的拉扯,被迫自己無視了他的情緒,“小煥啊,這幾天你暫時別往醫院跑了,爺爺這邊有我們照顧着。”
“今天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
鄧秀亞緊隨着丈夫的腳步而去。
裴煥慘笑一聲,什麼都沒說,但也什麼都明白了。
秦以舜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不早了,小意,我們也走吧。”
“嗯。”
裴意當着秦以舜的面就跑回到了薄越明的身邊,習慣性地牽了手,“二哥,走吧。”
秦以舜看見這一幕,眸光又濃了些。
腳步聲漸漸遠離,帶走了原本凝在空氣裏的高壓。
裴煥不自覺地後撤半步,卻猝不及防地雙腳發軟摔在了地上,他捂着臉瘋狂地笑了兩聲,情緒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過慣了二十五年的優渥的富家人生,他從不知道原來從天堂跌落泥地的滋味,會這麼令人難熬?
爲什麼?
爲什麼短短一個下午,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裴煥的大腦裏只剩下這一個疑問,心臟更是空洞得可怕。
安陽勉強從過剩的信息量中掙脫出來,“小煥!”
她看着形單影隻、臉色慘白的裴煥,連忙衝上前去想要攙扶,結果卻被對方一把推開——
“別碰我!”裴煥目眥欲裂地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安陽,連日來積壓在心底的憤恨終於爆發。
“要不是你突然發瘋跑到我的生日宴上、大鬧一通,我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爲什麼?爲什麼你不能私下和我說?”
“爲什麼你非要把這一切鬧得人盡皆知!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安陽氣血上涌,顫抖,“小、小煥?”
以往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面,黎於安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吼她、兇她,就算犯病失控,黎於安也會盡可能地給予她最細緻的安撫和陪伴。
“我是你媽媽啊!”
安陽想了半天,也只能憋出這無力的一句。
裴煥想起自己即將失去的一切,對這聲可笑的言論發出嘲諷,“你這些年就是用這句話綁架黎於安的吧?”
安陽臉色唰啦一下蒼白。
裴煥自顧自地爬了起來,冷眼看着安陽,“媽媽?這個稱呼值多少錢?你們黎家又能給我帶來什麼?”
“就憑一個值不了多少錢的黎明遊戲,黎於安那傻子願意苦苦接手,我不願意!”
要是放在以前,裴煥還願意做做表面功夫——
畢竟,他只要利用着二十多年的相處、想辦法抱撈裴家這顆還算粗的大樹,照樣能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至於黎明遊戲,但凡他仗着“裴家少爺”的頭銜和人脈,隨便一筆投資就能養得活。
但現在呢?他就快被害得什麼都沒有了!
“我不稀罕做你的兒子,你離我越遠越好!”裴煥丟下這一句冷酷無情的話,頭也不回地離開走廊。
安陽被丟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腦海中卻意外浮現出黎於安在劃清關係的失望眼神。
一秒,兩秒,三秒。
安陽終於忍不住捂臉痛哭,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自己這四年以來的所作所爲,錯失了最珍貴的、也最真心的那個孩子!
…
裴意牽着薄越明的手,和秦以舜一起走到了停車場。
“餓了嗎?”薄越明低聲詢問裴意,又對斜前方的秦以舜發出邀約,“秦總,要不要一起去喫點什麼?”
秦以舜頓住步伐,轉身滿眼複雜地看着眼前兩人,他想了想,還是選擇用最直白的方式,“你們兩個都別在我面前裝了。”
剛纔在醫院走廊,裴如章等人各種裝着心思,沒時間去觀察太多的細節,但作爲局外人的秦以舜看得一清二楚——
“薄總,你的眼睛早好了吧?還有小意,其實你早就能恢復心智、能和我們正常交流了,是嗎?”
“……”
“……”
秦以舜平鋪直敘的一句話,讓裴意和薄越明相對着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薄越明知道對方是個聰明人,再裝下去也沒有意義。
他主動摘下了礙事的導盲眼鏡,承認,“秦總,抱歉,我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
只是對上裴如章等人,他還是需要保持着一定的戒心,免得對方和薄家大房再串通一氣來暗中坑他。
秦以舜聽見薄越明的坦誠,又將目光定在了裴意的身上。
裴意心慌,“哥,對不起,我……”
秦以舜打斷他的話,第一次喊了全名,“裴意,你跟我來一下。”
“……”
裴意呼吸一緊,不由自主地看向薄越明。
薄越明低聲,“去吧,我去車裏等你。”
在他看來,秦以舜並不會做出任何傷害裴意的事,只是主動坦誠和被迫發現,對方的情緒接受度難免會有起伏。
啪嗒。
車門聲一關。
裴意坐在副駕駛室裏,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秦以舜的面色,“哥,我錯了。”
“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瞞你的,只是最近太忙了,我想着元旦或者春節前後就找你坦白。”
現在知道裴意真實性格的兩批人裏——
薄越明是一早就發現了他的僞裝,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凱叔和林衆等人也就順帶知道了。
黎於安是因爲合作兼好友的關係,想要事業推動下去,那他就必須坦誠馬甲、跟進項目。
原先裴意的“裝傻”是爲了維持人設,後來就是爲了方便行事、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裴意從來沒覺得自己對不起誰,唯獨在面對秦以舜、舒婉、裴願時,帶着強烈的心虛和愧疚——
不僅是因爲他被迫取代了已經消失的原主,還因爲他確實很珍惜這遲來的家庭和親情愛護。
“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又要瞞着我?”
秦以舜深呼一口氣,努力壓下自己的鬱悶和不解,“小意,你是覺得我不能被你信任嗎?”
“不是!”
裴意低着頭,歉意和愧疚交織在他的心頭,“和薄家聯姻前,我逃跑掉進了河裏,被救上來之後,就有點恢復了。”
秦以舜聽見這事,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
“那時我的身份證在裴如章他們的手裏,也沒有足夠的錢可以逃跑,所以只能將計就計先進入薄家。”
“一開始,我對周圍人都比較設防,你趕回來找我的那次也是,孫業隆額頭上的傷是我故意砸的,爲了自保也爲了教訓他。”
裴意沒辦法將穿書的事情全然告知,只能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歷儘可能的坦白。
包括他在薄家暫時性的停留,卻在日積月累的相處中和薄越明動了真感情;
再包括他和黎於安在遊戲上的合作,兩人的事業正在起步階段。
說到最後,他的臉都快低得看不見了。
“哥,對不起。”
秦以舜望着裴意的腦袋,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眼前人離自己記憶中的弟弟很遠。
轉念一想,他的腦海中又涌現出了兩人遇到後的相處畫面——是了,裴意對他表現出的親近都是真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裴意在沉默中煎熬,他平日看起來瀟灑果斷,但最害怕讓自己身邊信任或者親近的人感到受傷。
“下次遇事還瞞我嗎?”
裴意將腦袋搖成撥浪鼓,慢了好幾拍哼唧,“……哥,你、你不生氣啊?”
秦以舜反問,“生氣有用嗎?是乾脆不認你這個弟弟?還是打你屁股一頓?”
裴意聽見後半句話,微妙地將身子往車邊挪了挪,“你不生氣就好。”
打屁股就算了。
秦以舜瞧見他可愛的小舉動,心底的那點不悅被衝散,“你真和那薄越明在一起了?”
“嗯。”
裴意剛應完這句話,忽地看見秦以舜又蹙起了眉頭,心裏咯噔,“哥,你怎麼了?”
秦以舜不着痕跡地壓了一下後槽牙,端起大舅哥的架子,“便宜他了!”
“……”
裴意愣了兩秒,瞬間笑開。
秦以舜瞧見他的笑意,嘴角的冷硬微融,“今晚我還有點業務要處理,得趕回去,喫飯的事情就算了。”
“下次有機會帶上黎先生一起。”
秦以舜對黎於安的第一感觀還不錯,雖然對方不願意回到裴家,但不代表他們之間不能認識相處。
裴意頷首,“好,我去和他說!”
兩人又簡單交流了兩句,裴意怕耽誤秦以舜的要緊事,抓緊時間下了車。
只是下車後的他從車頭繞到了主駕門邊,敲了敲車窗,“哥!”
秦以舜搖下車窗,“怎麼了?”
裴意的心裏還殘存着一絲愧疚,總覺得做些什麼,“要不我明天抽空去公司找你?給你帶咖啡?”
“……”
秦以舜聽見“咖啡”兩字,總覺得舌根都在犯苦,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上回逞強喝了那杯自家弟弟送來的咖啡,他差點整宿沒睡着。
秦以舜難得露出一絲遲疑,“你人來就行,咖啡就算了。”
有時間再喝苦到掉渣的東西,還不如讓他陪着弟弟喫甜點。
…
裴意重新上車時,車內只有薄越明一個人。
他看了一眼前排空蕩蕩的車位,問,“二哥,老傅呢?”
薄越明放下辦公用的平板,“他老婆帶着孩子來這家醫院了,說是突然發燒,我想着你一時半會兒還沒回來,就讓他抽半小時過去看看情況。”
對待自己信得過的下屬,薄越明一向很寬容。
“你和秦總說清楚了?”
“嗯。”
裴意趁着車內沒有外人,直接跨坐在了薄越明的腿上。
薄越明驚訝於戀人的主動,但是沒有拒絕,反而伸手圈住他的腰,“我剛給晏岑打過電話了,小黎總那邊應該暫時沒大問題。”
“另外也給凱叔發了消息,讓他備點喫的等我們回家,你現在餓嗎?”
裴意聽着薄越明事無鉅細的交代,心中暖意融融,“還好。”
他想起不久前在醫院走廊時、對方對自己的霸氣維護,忍不住補上誇獎,“二哥,剛剛你維護我的樣子特別帥!”
裴意以往不喜歡依靠別人、凡事自立自強,但他漸漸發現能被自己喜歡的人所保護,也是一種無比幸運且幸福的事。
薄越明輕笑,然後就瞧見眼前的小貓越湊越近,氣息相融,漸升熱意。
“做什麼?”
“別動。”
裴意從薄越明的眉眼,輕吻到他的鼻尖,蠢蠢欲動地表示,“我今晚就要親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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