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圍獵

作者:南山有臺
三年一度的秋狩,寧左有房嶽秀的指導,加上有安王輔佐,秋狩辦得有條不紊。寧左還一改以往秋狩奢侈之風,簡而不陋,受到景昭帝的褒獎。

  御書房內,寧左寧右齊雙雙跪在景昭帝的面前。聽完臣下彙報,景昭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問寧左想要什麼獎勵。

  寧左看了寧右一眼,說:“父皇身邊缺一個近侍,兒臣想讓忠國公來。”

  景昭帝低首笑了幾聲:“怎麼?你們想讓他來,究竟是要保護父皇,還是讓何湛帶着你們混?”

  寧左揚笑:“父皇說獎勵兒臣的,不能反悔。”

  “你也是成家的人了,怎麼還是小兒心性?”

  “父皇是答應了?!”

  “一言九鼎。”景昭帝將手中的奏摺放在書牘上,“兒以後就是太子了,你想要什麼人陪着,什麼人就得陪着,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寧右微微低下頭,沉默不言。但顯然景昭帝的話讓寧左不怎麼舒服,他向來是直來直往的人,駁了一句:“三叔跟別人不一樣。”

  景昭帝說:“再不一樣,他也是臣!”聲音陡厲,寧左同寧右一起低下頭。景昭帝說:“寵臣多出奸佞,你身爲太子,該掌握分寸。”

  寧左想說何湛是他叔,不是臣子。寧右偷偷拉了拉寧左的衣袖,寧左纔將想反駁的話嚥下去。

  “退下吧。不是什麼大事的話,你自己作主就好。”

  寧左有些悶悶不樂,同寧右出去的時候,他還在抱怨:“怎麼好好地就發脾氣了?之前三叔來咱們王府的時候,父皇不是挺喜歡他的嗎?”小時候何湛來府裏玩,父皇一直待他很好,那時候何湛還跟他們說要認父皇當義父,這樣一來他們就是兄弟了。不過因爲輩分的原因,一直擱置着了。

  寧右說:“可能是因爲睿王。”

  寧左疑惑:“關他什麼事?”

  “...我是說,父王之前一直不怎麼喜歡他,三叔是跟他從雍州回來的,朝中人都以爲三叔是他的近臣。父皇可能因此遷怒到三叔的身上。”

  寧左不悅地皺起眉:“寧晉怎麼這麼煩?”寧左揮袖:“正好,趁着這次秋狩,讓我好好殺殺他的威風!”

  寧右說:“我已經派人問過了,睿王前幾天就請辭去清風道觀,說是要爲靖國祈福。”

  “惺惺作態。”寧左不屑地哼了聲。既然如此就算了,寧晉最好別出現在秋狩營裏。寧左說:“我去請三叔,餘下還有些賬目要清算,你幫我做了。”

  寧右說:“讓我去請吧。”

  寧左:“我根本不會撥算盤珠子,這比讓我打一頭老虎都難!你不是嚷嚷着要人給你找梅花鹿嗎?等秋狩的時候,我給你逮幾隻小鹿來。”

  寧右抿了抿脣,再三權衡一下,才說:“說好了。要活的。”

  “活的。活的。你哥我一言九鼎!”

  寧左笑着衝寧右揮手,就跟一隻小蛟龍一樣飛了出去,直直飛入忠國公府。

  何湛將他的小孟蘭搬到湖心亭中曬太陽,請了個歌伶來給他唱曲。他一邊修剪蘭花,一邊聽着京小調,日子非常逍遙。

  “三叔!”

  聲音清朗,穿過水波而來。何湛回頭望了一眼,就見一身明黃袍子的寧左站在棧橋頭,衝他揮着手,比太陽都要有光彩。

  何湛背脊僵了僵,脣角扯出笑,讓他到亭子中來。

  寧左握着手中的劍進入湖心亭,歌伶起身給他行了個禮。寧左示意她不必多禮,讓她繼續。

  聽着清雅的樂音,寧左臉上扯開大大的笑,對何湛說:“行啊,我還擔心三叔一個人在府上會悶,您倒挺會給自己找樂子。”

  “臣什麼時候虧待過自己?”

  這倒是。寧左揉了揉鼻子:“叔要去秋狩嗎?”

  “怎麼?殿下已經安排妥當了?”

  “差不多了。叔,我們好多年沒見了,秋狩的時候比試比試?!”寧左握了握劍,揚着下巴說,“看叔還能不能比得過我!”

  “好啊,臣會隨宮裏的人一起去。到時候殿下要是輸了,可不許再哭了啊。”

  “哎呀,叔!我都長大了,以前的事就不能不提嗎?再輸,我請你喝酒,以大人的方式!”

  何湛含笑看他:“大人喝酒之前是不會強調的。”

  寧左見何湛還揶揄他,又找不出話反駁,怨聲說:“叔!”

  何湛忍俊不禁。他抱着小孟蘭,帶寧左走出湖心亭,向花廳的方向走去:“安王呢?怎麼不見他?”

  寧左不太好意思地揉揉鼻尖兒:“他在宮裏幫忙呢。”

  “怎麼?又是他出力,殿下領功?”

  從前寧右替寧左做課業,被發現之後,還要跟着寧左一起捱打。諸類事件,不止一次,很多次。

  寧左解釋道:“我這不是順着他的心意來請你了嗎?這叫各有分工,事半功倍!而且是他讓我跟父皇說請你去秋狩的,原本我可是奔着父皇那把寶劍去的。三叔,這次可不能算我欺負他。”

  “是。”何湛無奈地搖搖頭,“殿下最佔理了。”

  何湛將小孟蘭擺在花廳裏,又給其他的花盆澆起水來,寧左看着好奇,要了個花壺,同何湛一起澆花。

  期間,寧左跟何湛說了會兒話,他說要給寧華瓊和何大忠上炷香。何湛掌花壺的手僵了一會兒,隨即脣角扯開笑,以不合規矩的理由推辭了。

  寧左也沒多在意,又抱怨起秋狩的事:“賬目和行程安排都是弟弟一手定下的,先前說好讓我負責守衛這一塊,可部署起來的確很麻煩。”

  “皇上御駕在外,安危乃是重中之重,殿下一定要謹慎,不要出什麼紕漏。”

  寧左訕訕地答道:“我也知道。”提到這個,寧左沒了心情,將花壺扔下:“我還是再去巡察一遍好了。三叔,等去清風山的時候,到時候你跟我們乘一輛馬車,咱們玩骰子。”

  “好。”何湛點頭道。

  秋狩如火如荼地開展,待一切安排妥當,從皇城蜿蜒而出一千御林軍,個個騎着高頭大馬,肅整如巍峨不動的山;手執着鋒銳長矛,莊嚴如高聳雲霄的峯,誓死護佑天子貴胄。

  在隊伍最前頭領兵的人是鳳鳴王寧祈,長眉入鬢,眸若點漆,美人兒一樣的面容上覆着秋冬的霜,冷冰冰得不近半分人情。他手執繮繩,耳觀八方,時刻警惕着潛在的危險。

  比起寧祈,何湛這個以景昭帝近侍隨行的人卻十分悠哉。他從府中帶了一副牌九來,拉着寧左寧右在車廂裏打牌。打了好幾圈,寧左因要定時巡視隊伍周圍的情況,便放牌下車去視察了。

  車廂內只剩下何湛和寧右兩個人,牌九是沒得玩了,叫下人入車廂來拼桌也不合規矩,何湛就半倚着靠墊,閉目休息。車趕得不快,一路行得穩當,蹄蹄撻撻,比鐵蘭姑娘的鈴鐺都要催人睡。

  “叔...?”寧右將牌整理好,見何湛閉着眼,輕輕喚了一句。沒有聽見迴應,寧右嘴角浮了些笑,將一側的披風展開覆到何湛身上。

  何湛身子一點一點往下歪,寧右睜大眼,伸手托住何湛的頭。愣了一會兒,寧右忽覺這樣的姿勢實在滑稽,自己不禁笑出聲。

  他坐過去,讓何湛倚到自己的肩膀上,肩上傳來的重感讓他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心悅。

  大軍路途趕得慢,傍晚的時候才趕到清風山的營地。寧左一直在景昭帝身邊跟着,未曾再離開半分。

  隊伍到的時候,來圍獵的人都在事先安排好的營帳住下。自回京後,何湛身子愈發懶,這樣一睡竟睡了一路。待至寧右輕輕推了他一下,他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從夢中醒來,這一覺睡得時間有點長,反倒讓何湛有些頭暈腦脹,身子像是浮在棉花雲當中。

  寧右說:“叔去營帳裏再睡吧?”

  何湛扶着發脹的額頭:“這下晚上都不一定能睡得着。”

  寧右把披風搭在臂彎裏,率先下馬車,伸手想扶何湛從車上下來。何湛這次沒再接寧右的手,彎脣笑着說:“不必了。”

  寧右半笑不笑地收回手:“叔這次參加圍獵嗎?”

  “不了,既然是以皇帝近侍的身份來的,臣也不好瀆職,讓太子難辦。”

  寧右略略低下頭:“叔什麼時候這麼見外了?在車裏也只稱王爺殿下...”

  何湛彎着脣:“這是規矩,不能壞。”

  寧左嘆着正想開口說話,營外傳來一聲通報:“睿王覲見——”

  何湛擡頭望了望,腳步已經改變方向,往人羣最多的那處走過去。

  寧晉騎馬而來,列於道路兩旁的士兵杵長矛跪地迎接。他換上雪點藍道袍,廣袖穿雲,風吹得白袍獵獵鼓動,眉目入畫,墨筆都失幾分韻彩。

  他緩緩行道路中,就像黑夜中最亮的星,熠熠生輝。寧晉目光不經意地掃視一圈,果然看見了立在士兵後的何湛。

  何湛與他目光相接,輕輕俯首。

  寧晉未停,行至主營帳,下馬請見景昭帝。皇上駐在清風山,他理應前來拜見。

  之後不久,寧右也被召去主帳中,同他們一起用家宴。其餘臣子則是在自己營帳中用膳。

  何湛沒什麼胃口,找了幾個隨行服侍的小太監來他營帳中,帶他們玩了半宿的牌九。小太監還想在國公爺這裏撈幾筆,到最後輸得就差光屁股了。

  “哈哈!你看你看,這怎麼又贏了!”何湛一拍桌子,得意伸出手,“來來來,脫脫脫!”

  幾個小太監哭喪着臉,伏在桌上就嚎起來了:“國公爺——不帶這樣玩兒的——”

  何湛看他們真是輸得沒錢了,故才放過了他們:“行,都輸哭了。不罰你們了,下去吧。”

  小太監們一瞪眼睛:“謝謝國公爺!”

  “小油條,還敢跟我玩老千。”何湛敲着幾張骨牌,伸着懶腰將小桌踢到一側。

  他掀起簾帳,往外看了看。果然已至深夜,溫柔的月光瀉在營地當中,清風山中松濤陣陣,迴盪着些許鳥叫的聲音。除了巡營的士兵,其餘人都已休息。

  何湛沒有一點睡意,也不能隨意在外走動,只能乖乖回營帳中躺着,培養培養睡意。

  他睜着眼,睡不着;閉着眼,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待至夜濃得如潑墨,何湛好不容易摸着周公的衣角,意識也漸漸沉下來。營帳裏忽地閃現出一個黑影,攜着清風的味道,行雲流水一般躺到何湛的身側,從容得不像話。

  何湛聞見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真想一腳把他踹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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