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選秀
早朝上了一半,服侍何湛的小太監從大殿跑回來,見何湛剛從牀上起身,哆哆嗦嗦地就跪下了,言朝中的官員似乎對寧晉要封何湛爲攝政王一事有所非議,叫何湛趕緊上朝去看看。
何湛:“......”
其實他很不能明白羣臣爲何反對。
攝政王,攝政王,說着好聽,實際上是個虛銜。攝政,什麼時候攝政?皇帝年幼、帶病或者出國的時候,攝政王纔算有點用處。寧晉正值青年,哪裏用得着他一個攝政王代爲處理朝事?
只不過是何湛身爲攝政王,方便時時刻刻陪在寧晉身邊。而且倘若真當寧晉出了什麼事,他只信何湛能夠全心全意爲他穩住朝政。
何湛換上朝服,一邊往大殿上趕一邊聽小太監彙報,聽聞那些人都不願意何湛當攝政王,原因其一就是何湛的生父是靖國的罪人謝驚鴻,又將他經常出入金釵館等行爲放蕩的事一一列舉,有些大膽的還真將何湛好男風一事擺到明面上來指責他。
何湛實在無言以對。
因爲他們說的...都是事實。
等他來到大殿的時候,文武百官和新皇似乎正在僵持着,朝堂上鴉雀無聲。
外頭的小太監傳喚了國公爺覲見,何湛只覺背脊要被人盯出個窟窿來,那些人恨不得將他看穿看透,看看這身尊榮的朝服下包藏的心究竟是黑的還是紅的。
何湛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給寧晉行禮,寧晉黑沉的臉終於融了些冰,似乎根本就不顧及這些人的看法,擡手示意他平身,並讓一旁的太監給何湛搬個椅子來。
官員像是照例一樣反對這件事,何湛附議。
寧晉說:“皇叔爲靖國戍守邊疆多年,落下一身傷痛,如今站久了腿都會發麻。朕以仁德治天下,皇叔爲朕出生入死,朕若顧及虛禮不及人情,天下會如何非議朕?”
何湛:“......”
他的確站久了,腿就會發麻。但...寧晉該負全責。這實在跟他身上的舊疾沒有什麼關係,要是這位爺昨夜節制一點,他也不至於會如此。
坐是坐下了。
何湛半倚着,環視一週朝堂上的官員。他們中很多都爲寧晉登基一事出過不少力,但一旦寧晉登基後,終須要面對一番利益之爭。他們對寧晉發難也並非不滿寧晉爲皇帝,只是想盡可能地爲自己爭取利益,百官拿何湛說事,不過是牛刀小試,他們想喫得是皇權這口大肉。
寧晉要儘可能地佔據優勢地位,不讓自己成爲被架在空中的傀儡皇帝;又要給他們適當的甜頭兒,防止他們作妖作亂,讓他們安安靜靜地建設靖國江山社稷。
一人官員見寧晉這是鐵了心的要護何湛,心中對民間的傳聞更加確認了,幾個人交換眼色,話鋒不再指向何湛,將朝事轉移到後宮上。
寧晉府上未曾立室納妾,如今後宮中除了幾個有先皇皇嗣的太妃外,再無一人。如今寧晉登基爲皇,必得要考慮江山萬代子嗣綿延的事。不久之後就要入春,正好趕上選秀的日子,那些將臣的意思是讓寧晉趁機選一批秀女入宮,該冊封的冊封,該立後的立後。
房嶽秀依舊是丞相,他在此事上最爲積極,似乎是個領軍人物,房嶽秀道:“選秀事關國本,不得不引以爲重。”
何湛還以爲他是要攬下此事,當初廢帝的皇后是他家嫡長女,嫁給寧左的房芊芊也是他正室所出的嫡女,他想將皇后一位全都攬在他們房家。房嶽秀要寧晉選秀,必是想要從中做些手腳,送些女人到寧晉的牀上。
只是...房家還有能入宮的女兒嗎?
“臣推舉忠國公負責此事,皇上意在封國公爺爲攝政王,他乃皇上的心腹之臣,由他來主持此事,就可提防有人拿捏選秀一事,操縱後宮,以亂朝政。”
何湛坐得那麼遠,房嶽秀爲何偏偏選上他!?
“臣等附議。”
在大殿中的官員幾乎全部跪到了寧晉面前,繼而齊刷刷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何湛。
何湛是坐不住了,站起來帶着略微的怯意看了一眼寧晉,好似商量的語氣,問:“那...臣不如也附議?”
寧晉:“.......”
房嶽秀不滿道:“爲靖國選一個能夠母儀天下的人乃是關乎國本之事,國公爺爲何如此猶疑不定?”
房嶽秀要是不直接懟他,何湛還不想與他爭鋒相對,如今房嶽秀一副“老夫饒不了你”的樣子,何湛只能慣起自己那副浪樣,道:“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丞相也說選秀一事關乎國本,臣恐不能擔起重任,得您舉薦,甚爲惶恐,在這一方面臣不如房丞相老練,畢竟您曾爲我靖國選出個‘好皇后’。”
房嶽秀:“國公爺這是什麼意思?”
“沒別的意思。”
“好了。”寧晉捏了捏眉心,眯着眼看向何湛,“選秀一事,皇叔既已附議,那便由你來負責此事。朕信得過叔的本事,叔大可不必惶恐。”
何湛:“???”
什麼玩意兒?不必惶恐?他惶恐極了!
羣臣紛紛下跪表示皇上英明。
何湛順理成章地成爲攝政王,而作爲條件似的,他要去主持選秀一事。下了朝,寧晉光明正大地宣何湛入御書房,美名其曰商議朝政。
兩位主子一同進了御書房,在後頭跟着服侍的太監聽令將門關上,還未及他關嚴的時候,他偷偷瞄到攝政王一把將我朝九五之尊當朝天子放倒在地,驚得他差點沒磕到門上去。
寧晉叫何湛鉗制住,手腳都動不得,他卻無意掙開,悠悠地看向何湛:“叔這是生氣了?”
“你給我解釋解釋!”何湛瞪着眼,狠狠按住寧晉,又怕這人反手,膝蓋壓在他的胳膊上,怒道,“寧晉,這事兒我們沒完!”
寧晉笑出來,也不知從哪個角度使來的巧勁兒,何湛身子一轉就被他壓制住,他怒着掙了幾下,卻也不見有用。
“方纔見叔在朝堂上,可不是這個樣子。”
何湛憋紅了臉:“我是不想你難做!”
“我也不想叔難做。”寧晉將何湛從地上拉起來,將他抵到桌邊,說,“只有你不會往我的牀上送女人,讓你去做這件事,最好不過。”
何湛不知爲何竟鬆了口氣,寧晉聽見,說:“叔當真生氣了?”
“...總有逃不過的時候,你...已經是皇上了,不可能沒有子嗣。”
寧晉笑了笑:“能拖幾時是幾時,我會有辦法的,不用擔心。”
寧晉推着他的肩頭,將他翻過來按在桌子上,手已經不安分地撩開何湛的外袍。何湛驚得不行,叫道:“外面還有人!寧晉!你...唔...放開!”
“那叔可要忍着聲了。”
等到下午,何湛才從御書房裏出來,寢殿倒頭就睡,何湛再度醒來時,天已入傍晚。烏雲涌動,勾鋒的雲尾攜着風雨。寧晉處理朝政要很晚,何湛雖累,但腦子睡得糊塗,見窗外捲了涼風,他便要撐傘到外頭走走。
天還未轉暖,雨下得不大,卻很涼很涼,似乎再冷半分就能化成冰雪。
何湛在外頭裹了鶴毛大氅,身後低頭跟着兩個宮人。
腳步不知何時拐到竹林中去,本就下着雨,這片地方愈發幽靜起來,只能聞見淅淅瀝瀝的雨聲打在竹上,清脆得不像話。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不見寧恪了。景昭帝還在時,寧恪已經被賜居東宮,寧晉登基後未曾過問此事,只由寧恪在東宮居住。寧晉的意思是想等寧恪成年後,就將他封出京去,讓他和淑妃一起到封地居住。這已經是何湛能預見的最好的結局。
想起寧恪,他就想到自己落在他宮裏的那幾本書,那是他好不容易蒐集來的珍本,實在不捨得直接就扔給了寧恪。他拐了道直接到東宮,並令一個太監回去跟寧晉稟報,說他晚些時候再回去。
入東宮的小門時正當風口,風急很多,何湛喉嚨有些癢,不禁咳了幾聲。正叫裏頭練劍的寧恪聽見,他收劍皺眉,擡眼望向何湛的方向,喚道:“何湛。”
顯然寧恪的心情不好,他開心的時候,見着何湛會喊一聲師父;不開心的時候就直呼其名了。
何湛說:“這麼個雨天,四殿下還在練劍嗎?”他走過去,讓宮人給寧恪打上傘。
他似乎練了很長一段時間,何湛一靠近他,似乎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
“聽宮人說,今天他剛封了你做攝政王。恭喜你了,何湛。”
話中倒是聽不出恭喜的意味。何湛說:“上次落在殿下這裏的書,今兒臣能取走了嗎?”
“跟我過幾招?”
何湛搖搖頭:“臣都快拿不動劍了。”
“罷了。何湛,你的確老了,比我三哥都要老。你活得還不如房嶽秀,他都比你長壽。”
何湛說:“如果殿下是想叮囑臣好好照顧身體的話,臣感激不盡。”
“...哼。”寧恪揮袖,又再度將木劍提起來,看上去是想再練一會兒,口上吩咐道,“去將攝政王的那幾本書取來給他。”
何湛拿到書便順遂了意,未曾多留,跟寧恪行禮告辭。
寧恪看着何湛,幾次欲言又止,到最後才問了句:“何湛,你認識的人當中有姓金的嗎?”
何湛叫他問得一愣,一時想不出自己認識的人中哪個是姓金的,反問道:“怎麼了?”
寧恪卻也不說了:“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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