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我自傾城 第76節

作者:未知
李凝已經開始起早了。 她這會兒的身體大約有六七歲,練武還早,習武之人最好的練武年紀在八歲上下,早了不利發育,遲了骨骼長硬,她雖輪迴數次,但身體倒是沒變,異於常人的天資令她可以適當提早練武的年紀,有時她在院子裏氣喘吁吁地練武,稍微靜下來就能聽見隔壁院子裏的讀書聲。 時間久了,還怪親切的。 隔壁的讀書小孩大概也是這麼覺得的。 沒過幾天,從院牆那兒忽然扔過來一塊包着紙團的石頭,紙團打開,上面的字跡十分工整,只是稍顯筆力不足,上頭寫着“你在做甚”。 李凝忽然發覺自己哼哼唧唧的聲音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應該是有一點奇怪的。 她摸了摸鼻子,見紙團上還有大片的空白,於是跑回書房裏拿了筆墨,在紙團底下簡明扼要地寫道:“練武。” 紙團包着一顆石子扔進了隔壁的院牆。 讀書的聲音稍稍停滯了一下,隨即朝着院牆靠近了一點,不多時,紙團又被扔了回來,這一次的字比上一次多得多,字跡也顯得有些潦草了,李凝辨認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個小孩子是問她在練什麼功夫,厲不厲害,能不能像梁山土匪一樣,一拳把人打死。 李凝看過這裏的水滸傳,不是很喜歡,發覺這個小孩子對習武有着強烈的好奇心,猶豫了一下,只回道:“習武是爲強身健體。” 第102章 紅樓(10) 這張紙團傳過去, 那邊好一陣沒了動靜。 李凝倒也不在意, 把筆墨放在一邊,繼續練刀。 她如今的刀只是木刀, 短得像個匕首,倒也輕便,只是這一次還沒練一會兒,那邊的紙團就又傳了過來, 只是這次換了張新紙,上頭寫道:“你不讀書?” 潦草的字跡把主人紛亂的心境體現得很好。 李凝不由笑了笑, 回道:“讀完了。” 對面顯然不信, 讀書的聲音都大了一點,李凝這次主動扔了一個紙團, 上面寫的正是這小童讀到的《禮》其中一篇。 小童很快又扔了一個紙團, 字寫得很大,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道:“我是在背!” 李凝這倒是有些意外了,《禮》是五經中的一本,聽那小童的聲音至多不超過十歲,每日在院中大聲朗讀的那些內容,竟是在背誦? 這時節人尚君子, 對面沒以爲李凝在抄, 李凝也沒以爲對面撒謊,隔着院牆,小童的背誦聲更大了, 李凝這才注意到,對面的讀書聲雖然流暢,但時有停頓,自然得很,確實是背誦獨有的韻律。 停了一會兒,小童似乎背累了,院中傳來腳步聲,然後就沒了動靜。 李凝又練了一個早上的武,過午時的時候,她在裏屋教香菱寫字,香菱出去了一趟,忽然摸回來一捧紙團。 李凝連忙把紙團拿過來,一張張拆開,只見上頭一會兒是“你讀到哪裏了”,一會兒是“你多大了”,一會兒又是端端正正的自我介紹,王字邊上有一團墨跡,像塗了什麼字,墨團邊上寫着守仁兩個字,紙團的最底下又是一個大大的九字,想來應該是他的年紀了。 倘若是正常人家的小娘子,這會兒羞都要羞死了,李凝只是摸了摸鼻子,對自己錯過紙團感到一絲歉疚,隨即拿了張紙來回信。 王守仁坐在自家院子的假山邊上,手裏拿着一本裝樣子的禮經,禮經裏套着一本有圖畫的山海經,熟稔地一邊背誦一邊翻看山海經,雖則這本山海經他已經翻過無數次,但沒法子,他爹書房裏的閒書不多,山海經算是最有意思的了。 對面那個自稱要練武強身健體的小童午後就沒了動靜,王守仁也是扔了好幾個紙團纔想起這人只在清晨有動靜,他其實有一點慌,怕他家大人回來見到紙團,可沒一會兒,他就自己調節好了心情,反正最大不過挨頓罵。 正在這時,一道白影從王守仁眼前過去,他立刻反應過來,撿起紙團,見上面用龍飛鳳舞的筆跡寫道:“李凝”,底下似是在學他,端端正正地寫了個六字。 王守仁有些驚歎地看着這一手字,雖也見過幾次了,他也還是要讚一聲好,都說字隨人,但小孩子手腕細弱,筆跡再認真也難免輕飄,只有稍長些年歲,手腕骨骼長硬了,筆跡纔會見風骨,如果不是切實聽見了隔壁小童的細嫩聲音,他都不敢認這字。 王守仁一直聽說那些高門大戶在教子弟習字的時候會格外鍛鍊手腕的力量,就是爲了早早練出一筆好字來,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小童比他還小三歲,卻已經能默寫禮經,不愧是侍郎家的公子。 之所以認定是公子,也是經驗作祟,王家是書香世家,族中姐妹雖也要念書,但也就是認得幾個字,通常書念不到十歲就要去學針線女紅,平日裏這些姐妹也不和家中兄弟來往,七歲過後,王守仁也就只有在年節才能見到同族的姐妹,誰會想到一個每天早起練武,讀書讀到禮經,還有一手難得好字的小童會是女郎? 自從來到京城之後,王守仁就有些無聊,他在家中尚有同族兄弟可以玩耍,到了京中連他爹都不認識人,更別提找到玩伴,假如隔壁住着的不是他爹明令不能隨意串門的李侍郎,他早就翻牆過去交朋友了。 紙團傳書雖然有趣,卻不能令天生好奇心極強的王守仁滿足。 李凝拆開新紙團,就見上面問道:“你能出來嗎?” 紙團扔過去的時候,王守仁其實都準備朝門口跑了,然而李小公子卻仍用那一手張揚字跡回道:“不能。” 王守仁嘆了一口氣。 夏日無趣,又見不到面,王守仁翻了一遍快被他翻爛的山海經,又扔了個紙團,不抱什麼希望地問:“你有閒書看嗎?” 這時節的閒書並不是那些《西廂》《會真》一類的豔書,而是指野史,笑談集,志怪故事一類的閒書。 假如真是侍郎家的公子,大概率也是沒有的,李凝不同,李澈很少把公務帶回家,書房裏全是用來解悶的閒書,甚至李凝用來教香菱認字的就是一本志怪書冊。 紙團扔過去,侍郎公子沒再回。 王守仁猜測,這位官家小公子大概把他當成了不學無術的混子,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忽有一本藍封書籍從院牆處高高地飛過來,正落在假山邊,王守仁看了一眼書名,心臟便忍不住蹦跳起來。 那是一冊《推背圖》,但凡讀過唐史的,誰不對這樣一本神祕莫測的圖書產生好奇? 然而這不是全部,不多時,又一套《搜神記》被扔了過來,緊接着的是《述異志》,《述異志》之後,又是一套《三國演義》。 王守仁一邊迅速地把書撿起來藏進假山裏,一邊又忍不住懷疑起來,隔壁那位侍郎公子,到底是個什麼品種的混子。 李凝前後扔過去十來本書,估摸着夠對面的小童看一陣的了,又扔了個紙團,問他還有沒有什麼想看的,她可以幫忙找找。 對面用潦草而輕飄的語氣回了個“我先看完”。 不是王守仁不想,而是他根本說不上來想要什麼書,畢竟就那一點水滸的內容,還是他從同族兄弟那兒聽來的一耳朵。 王守仁又扔了一個紙團,就把對面的侍郎小公子忘在了腦後,一心沉浸進了閒書的海洋。 就這,他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凡院子裏有人路過,哪怕只是幫廚的廚娘,他也還是一心分兩用,大聲地背誦着禮經的內容。 隔壁消停之後,李凝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教香菱讀書認字。 如此一夏過去。 入了秋的王守仁因唸了一肚子的閒書,在一次檢查背誦中背岔了,被同樣熟悉閒書的王華一耳朵辨認出來,最終暴露了假山藏書。 咬死了書是自己買的,可能會挨一頓揍,說實話書是隔壁侍郎公子借的,他挨一頓揍的同時連帶着隔壁侍郎公子可能也要捱打,王守仁小小的腦袋裏轉了一圈,目露堅毅之色,選擇一力承擔。 屁的一力承擔。 王華一個狀元郎的腦子還是很靈光的,這得益於王家艱苦卓絕的教育方式,像王守仁這麼大的孩子,別說買閒書的錢,就是一個銅子都不可能有,問過自家夫人,確認夫人沒有背地給零花,王華就推斷出了閒書的來源。 王守仁像個蔫頭蔫腦的鴨子,被自家老爹拎着就上了隔壁。 讀卷官不是主考官,然而一定要論關係,王華自然也可叫李澈一聲恩師,可他畢竟年紀擺在這裏,不大好意思,故而每次撞見,他都只叫李澈一聲李大人。 李大人聽了王華的來意,不僅沒有當場把兒子叫來揍一頓,保證再也不給隔壁扔閒書,反而笑了笑,說道:“不過幾本書罷了,王小公子想看,何苦不讓他看。” 王華萬萬沒想到李澈會這麼說,他輕咳一聲,說道:“這等閒散書籍讀久了,未免移了性情。” 李澈溫和地說道:“經義文章讀久了也是一樣,王小公子眸正神清,難得是個活泛孩子,王兄莫要把孩子管木了。” 王華知道,誰家各掃誰家雪,李澈如此說絕不是在替自家兒子說話,而是在袒護自家孩子,雖一副溫和做派,卻擺明不覺得自家孩子有錯,不由嘆了一口氣,道了聲是。 李澈笑了,又看了一眼王守仁,說道:“以後若想看書,只管來找我借,實不瞞王兄,那些書都是我的。” 王守仁不由暗暗嘆氣,這要是他爹就好了。 從李家出來,王家兩父子一時都有些沉默,王華雖碰了一鼻子灰,卻難得並不覺得不自在,看了一眼仍舊蔫頭蔫腦的兒子,拍了一把他的後腦勺,喝道:“心都掉在人家家裏了,別人家是怎麼教的我不管,只你以後別再想那些花花腸子。” 王守仁幽幽地道:“爹,你說李大人那麼早考了科舉,是不是就因爲他想看閒書。” 王華噎了一下,想到自己藏在書房書櫃夾層裏的閒書,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還待說什麼,就聽王守仁又道:“我要是也十五歲考個狀元,我是不是就能想看什麼書看什麼書了?” 王華又是一巴掌拍在自家兒子的後腦勺上,道:“還是白天,這就做上夢了?” 王守仁捂着後腦勺,越發想和侍郎公子換個爹。 第103章 紅樓(11) 成化十七年六月中, 漕運總督張瓚死在任上, 經由內閣商議,天子欽點, 由蘭臺寺大夫林如海左遷此職,即日趕赴江淮上任。 說來倒也是件巧事,原本林如海送女上京之後,身體就每況愈下, 眼看着就一兩年工夫了,偏偏此時出了個金陵血案, 四大家族無一倖免, 林如海憂思之下大病一場,半夢半醒時聽見門外有僧道似癡似癲, 道他本該後年好死, 偏偏被女兒帶累,要再勞碌一甲子,若得解時,把女兒舍給他們便好。 林如海記得這一僧一道,當年黛玉只得三歲上,這兩人就來過,要化了黛玉出家去, 見他們還該再來, 當即起身怒罵道:“你們出了家便沒了人倫?誰家骨肉不是親生養的?偏要給你們化去?” 那僧道倒也不氣,只是互視一眼,嘆道:“紅塵癡人難渡, 罷了罷了。” 說着便去了。 林如海醒時聽人報說黛玉回來了,連着幾日病得糊塗的腦袋頓時一個清醒,竟能自己從牀上坐起來了,只是不多時,他又驚覺自己剛纔明明見過那僧道二人,怎地清醒時仍躺在牀上? 再去問左右,都只道老爺剛纔在夢裏說話,並沒起身過,更沒個僧道來過。 林如海驚出一身冷汗,又思忖起那勞碌一甲子的話來,不知是自己做迷了夢,還是當真有此奇遇。 只是自那日之後,他的身子便一日比一日更好了。 黛玉回來時還帶了賈家的兩位姑娘,一個叫迎春,一個叫惜春,據說原本還有一位小姐,只是她不肯離京,要在祖母跟前盡孝,便沒同來,一船人下了之後,又是一艘大船靠岸,卻只得一個主子下來,便是賈家二房公子賈寶玉。 林如海沒見過自家夫人常提起的銜玉而生的侄兒,單看賣相倒是不錯,便問起讀什麼書,卻見小少年支支吾吾半晌,竟只小聲道了句:“讀到四書。” 林如海見這寶玉和岳父相貌頗近,便再問道:“可學了騎射武藝?” 寶玉仍舊搖頭。 林如海又問道:“是學了閒藝?” 科舉當道,世家大族也很少能將君子六藝習練透徹,甚至於禮樂御數這些已經被歸類爲閒藝,林如海倒不覺得男兒立世一定要靠科舉,會些閒藝也很不錯。 寶玉的臉紅透了,又是搖頭。 林如海便明白這位賈府的公子什麼也不會。 這也不打緊,畢竟才十歲,慢慢教總會出樣子,林如海溫聲安撫了幾句,便叫人去給他收拾住處。 到底是寄人籬下,寶玉在家時養在老太太身邊,丫鬟就不下十個,但到了揚州,除了跟來的襲人晴雯麝月秋紋四個大丫鬟,林府竟個半個都沒給他增添,那住處也不好,只是個兩合小院,他自住了上屋一間,四個大丫鬟竟要擠在一處住,因爲下屋是擺放雜物的,連個窗戶都沒有。 不僅如此,林如海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他帶了丫鬟,後來聽他叫丫鬟名字,眉頭便皺了一皺,說丫鬟名太豔麗,顯得不夠莊重,把襲人改回珍珠,晴雯改成知晴,麝月改叫霽月,秋紋就叫畫秋。 寶玉一回屋子就氣得直掉眼淚。 迎春和惜春則是住在一起,揚州的府邸不似京城,閨閣小姐多住樓中,林如海五十歲只得黛玉一女,府中一應物事都是頂好的,雖沒有賈府的豪氣,卻處處精緻,對別家的姑娘倒也沒有虧待,只是府裏確實沒有更好的地方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她們安排在妻子原先住過的小樓裏。 迎春自來是個軟弱不吭氣的,她在老太太身邊時也沒住得多好,什麼都沒說,惜春則凡事不關心,倒也消停。 入夏時,林府不興用冰,至多是井水浸些果子解暑,寶玉吩咐下人去買冰,下人一轉身告到林如海耳朵裏,林如海倒也沒說什麼,只是隔日讓人給寶玉和賈府的兩位姑娘送了冰盆,只是不許黛玉去用了冰的房間裏,她身體不好,乍冷乍熱容易生病。 寶玉聽了,難免又慪了一場氣,只覺得這個姑父處處都在針對自己。 然而這還沒完,七月過半的時候,朝廷的升遷令下達,林如海要升遷,也要搬家趕赴江淮,揚州距離江淮不遠,倘若夫人還在,他自然可以孤身赴任,可如今家裏全是孩童,他便只好將幾個孩子一起帶去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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